棕发男人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半晌他对身边的人说:“太冷静了不是吗?作为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

我头皮倏地一麻。他竟想到了这层。他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通常情况下,就算是男孩子,讲起下落不明的父母亲也很难这般平静,多少也应该有些情绪上的波动才是啊。

“他天生就是这样子。所以他爹待他很糟。”婆婆幽幽地插了一句,“我儿子偏爱另一个,他比较乖巧。”婆婆指了指我。

“不过你们最好别再问下去了,我儿子的失踪跟你们也不是没有关系,我不想听谁再提他。”婆婆面露不悦。

棕发男人笑笑:“既然老人家非要这么说,我们也不好再逗留。长头发的孩子我们可以不管,长得这样漂亮纤细,说没有作过战我还是信的。”他轻佻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然而他立刻话锋一转,“那位眼睛上包着绷带的可不太好办,这镇定的做派怎么看都是当兵的好料子,恐怕还是要跟我们走一趟。”

他的话让我头顶嗡地一震,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我已然暴跳如雷了,“你们谁敢带走我弟弟,我要你们的命!”我情急之下手挥过桌面将婆婆的茶壶打在了地上,一声碎裂的脆响让美国人愣住了。

“这么凶?看样子我刚才的判断还是有误,两位都得带走。”棕发男人笑容全部消失了,神色突然变得冷峻。

我又一次体会到当日在美国人枪口下的绝望,并且悲哀地意识到这次不会有银时赶来帮忙了。也罢,大不了与晋助一同做战俘,只要活着,能守在一起总是好的。

“非得这样的话,请容老太婆我给两个孙儿收拾个包裹带去,我怕他们饿着。”婆婆虽说是在请求,姿态却一点没有放低,下巴抬得高高的。

美国人点了点头。

婆婆进了里屋之后我与晋助面面相觑,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我的手腕,可能是在暗示我不要轻举妄动。其实他不需要担心我,能与他相伴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被囚禁几年算什么,饿也饿过死也死过了,我不会再害怕。

我学着他平日挑衅的样子牵起一根眉毛,表示我不在乎。他好像放下了心,回给我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

“不知老太会给我们准备些什么。”他冲我挤挤眼睛。

唔,我也很好奇。

谁也没有想到婆婆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端着把步枪,就是她上次抵在晋助额前的那把。美国人吓了一跳,也齐刷刷举起了枪。翻译顿着脚说:“姑奶奶,你这是要干嘛?你一个老太一把枪,干得过他们吗??”

“你少罗嗦。”婆婆阴着脸吼他,“告诉他们,要是想带我孙儿走,先杀了我这老太婆再说!”

我惊呆了,婆婆虽然出于仁义收留了我们二人,却一向对我们嫌东嫌西挑三拣四,从没给过一个好脸色,我死都想不到她会为毫无利益关系的外人拼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