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你的这壶茶挺香的,这样就有些浪费了。”丹朱将茶一饮而尽,一弹指,桌面整洁如初,他起身离去。出门之前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道:“牡丹之事,任凭你们处置。”
璇玑宫与七政殿间不过院墙之隔,穗禾梳妆整理好,便去了七政殿。七政殿内,润玉早摒退所有人,封闭五识,凝神敛气,运行周天。
透亮的天,七政殿内的龙纹长明宫灯依旧灯火摇曳,龙形回纹雕花紫砂香炉就摆在大殿中央,只是摆设,并未燃香。
润玉调息完毕,正襟危坐,批阅奏书,穗禾翩跹袅娜,如踏水仙子,是难得一见的盛装。水红色凤麟剪花纱交领襦,海棠红鲛绡云锦交输裙,月牙白的轻纱外衫,压住艳丽的红,大红的纯色披帛搭在两臂之上。十指纤纤,交叠在水红广袖之下,云鬓乌云堆叠,玄冰剑簪固定着一顶丹雀桂冠,黛眉墨染成,盈盈秋水眸,丹砂点绛唇。
大殿中央,穗禾驻足,凝望着那高高在上,秋水玉骨的润玉,她双掌交叠,稽首行礼,冰凉的琳琅朱翠贴在脸上。
润玉不明所以,慌忙搁下手中御笔,来到穗禾面前,弯腰蹲了下来。穗禾依旧跪着,没有起身,看着润玉深邃若浩渺星河的双眸,静静道:“润玉,我累了。自穆凡出事以来,我一天天的都不得安宁,天天要面对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诘问。锦觅在璇玑宫那一番闹腾,人尽皆知,流言蜚语的力量是可怕的,再这样下去我和穆凡指不定还要遭受什么。眼不见为静,我想带着穆凡回上清天,我想回家。”
家…么?就像在珈蓝山那样,一隅陋室,三两亩田地,闲云野鹤,晨钟暮鼓,坐看云卷云舒,行看花谢花开。“穗禾…”润玉伸手捋了捋穗禾鬓角的碎发。
穗禾轻轻推开润玉的手,道:“陛下,我想回家。”
他们两个,一个跪在地上,一个蹲坐在旁,在空旷的大殿里,凝望着彼此,隔了许久许久,才传来润玉微不可查的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