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起药片,就着水吞了,想了想说:“你们俩也别担心我,谁还没点心结。”

说罢,我抬起头,在闷油瓶脸上罕见地看到了一种淡漠之外的认真神情。

闷油瓶说,“有些事情,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为了它们惩罚自己。”

晚上油瓶还是来了我的房间,我也没有再推拒,毕竟他在的时候,我的确会感觉好一些。我想起下午他对我说的话,忍不住道:“小哥,但那些就是我的责任。人活在世上,一定是有印记的。人生也没什么意义可言吧,谁还不是为了这点念想活着呢。可是这么多年来,好多人因为我,就这么'不存在'了。”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刽子手的。胖子说得都是事实,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生命从自己手里流逝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是从大梦里惊起。我看着那些尸体,就想,我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人很健忘,有人习惯了,他们能摆脱这些无益的想法。但我记得,那种人命轻得像羽毛的感觉,只让我感觉自己也是羽毛。这是或许是事实是事实,但恐怖,我接受不了。”

我没想到有一天能平静地面对闷油瓶表达出这些东西,而在说完这番话之后,一种奇怪的感受出现了。这么些年来一直困扰着我的歉疚感,在我表达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松动着,好像一个慢慢漏气的鼓胀气球,仿佛我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样一根戳破它的针。

闷油瓶开口了,他道:“你说的对,这是事实。但这不是你造就的事实,而每一个——”他斟酌了一会:“像我们这样的人,都得承认它。”

我嘴里发苦,道:“你做得比我好。”

他伸出手,抬了一下我的下巴。我一个大写的猝不及防,好半天オ反应过来,他是想让我直视着他说话。

闷油瓶看了看我,道:“吴邪,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比你高尚。我知道最后安顿孙狄父母的不是汪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