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警官的方向盘打得有些狠,员警们却自觉地扶住了各自能扶住的东西,怎么都不敢压到梅菲斯特。副驾的刑警看了看倒后镜,决定提一些轻松的话题:

“叔,你小女儿的准婆家如何?”

胖警官笑了:“不错啊,能嫁了。真难得你记得,我以为这种事除了队长,不会有人记得住。”

梅菲斯特听到浮士德的名字,默默竖起了耳朵。副驾刑警也笑了笑:“哪能和队长一样,他连谁家孩子几点生的都记得。”

后座的小警官挪了挪身子:“我之前请个急假,他二话不说就帮我顶了班。”

“我也是。”

“我刚进队的时候,生了一场病。那时候我谁都不认识,只有队长来给我送药。”

刑警们提到浮士德,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梅菲斯特安静地听着,觉得他们的话题十分遥远,却又无比亲切。

副驾的刑警看了看梅菲斯特,最后做了个总结:

“浮士德啊,明明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我们这些老家伙,却都会心甘情愿地叫他一声队长。不为别的,厉害的警官很多,但他最有人情味。”

“人情味”是梅菲斯特无法理解的新词。

警车抵达现场时,人群已经被驱散,徒留一地血迹与垃圾。梅菲斯特向四下望了望,明明是和平时代,他却在大地上看到了硝烟。

这里刚刚历经了一场战役。

胖警官掀起警戒线,偷偷把梅菲斯特带了进去:“队长应该就在附近,你自己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儿就叫我们。我们都是些粗人,你是知识分子,刚才他们如果有得罪,您多担待。”

梅菲斯特点点头。胖刑警挪着大肚子,很快就被几个官兵拉走了,研究员拢了拢自己的白大褂,向医院深处走去。

走道两侧躺着不少人,尽是在踩踏中受伤的群众。一些医护正为他们进行紧急处理,更多的医护穿梭于中庭与走廊,手上抱着消毒与止血的药品。

一场灾难刚刚结束,活下来的人仍有条不紊地维持着该有的运作。梅菲斯特与一个个忙碌的医护擦肩而过,终于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浮士德站在中庭里,构成了一席白衣中的唯一一笔深色。警官的外套不见了,身上余留的里衣勉强平整,有些纷乱的头发却描绘了方才的紧急事态。他站得笔挺,手上拿着笔记本,正与一位医护交谈着。

梅菲斯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浮士德一下子就发现了他,警官连忙把笔记本递给别人,向梅菲斯特快步跑来。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他的爱人很快就站在了他的面前。浮士德似是在介意自己肮脏又破烂的衣物,他抬了抬手,却立刻放了下来:

“伊诺……你怎么来了?”

梅菲斯特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自己前来的理由,以及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糟糕预感。

于是他决定遵从心底的声音:“我想你了。”

浮士德的红瞳又微微亮起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在院子里等他的小少年。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只一次性手套:“我带你回研究所,这里太危险了。”

“你哪来的手套?”

浮士德先给自己戴上了手套,又拉开衣袋,示意梅菲斯特向里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