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赐予我力量,让我得以守护这片土地。

唯有与你在一起时,我才足够坚强。

Prologue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是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周旋于纷繁纠结的感情之间,游刃有余地与身边几乎每一个人纠缠不清。他的唇齿间带着波尔多红酒魅惑的郁馥,用浓醇的法语说出的句子也如同红酒一般让人产生一种若即若离的美好错觉。

亚瑟•柯克兰曾毫不留情地对他这种糜烂放荡的生活表示鄙夷,然而对弗朗西斯来说,再苛刻的冷嘲热讽也无法改变他的习惯。灯红酒绿的生活令他沉迷,他曾在蓬巴杜夫人那奢华到糜烂的沙龙里挥金如土,也曾在玛丽王后绝代风华的夜宴间与贵妇们谈笑调情。大革命之后他的巴黎经历了战火与沧桑的洗礼却依然不减当年的风流,尽管波旁王室的豪奢与华贵都已不在,弗朗西斯却仿佛在这虚幻的声色中陷得愈发深了。

一日酒后,亚瑟把喝到半醉的弗朗西斯从酒吧里架了出来。他自己滴酒未沾,弗朗西斯却不知喝了多少,以至于平素以酒量自夸的男人也要扶着对方的肩膀才能走出酒吧。他们出门的时候一名身材高挑性感的法国女郎冲弗朗西斯送去飞吻,后者回赠以一个勾人的媚眼。

“我以为你现在的女伴该是苏菲,可你却还在和酒吧里的陌生女人调情,”亚瑟摇着头,“真是个滥情的家伙。”

面对来自亚瑟的白眼,弗朗西斯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肩膀,呼出的气息带着酒气打在他脸上:“滥情?哦小亚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哥哥我只是爱得太多,多到自己都兼顾不暇。可这就是法兰西呀!”

而他只是将那张满是胡子茬的脸推到一边,冷笑着问:“你爱她们?爱她们每一个?”

“哦,当然。她们都是如此美丽,不是吗?”

“可是她们在你眼中都是一样的,当她们归于尘土之后你根本辨别不出她们都是谁。”亚瑟•柯克兰低声说,感觉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突然间有一分僵硬。

“我当然会记得她们,”弗朗西斯声音似乎不再像刚才那般似醉非醉,或许是吹过他们的夜风使他清醒,或许,是亚瑟方才那句话触动了他心里某个不可触动的地方,“我记得每一个法兰西人,无论他们是美是丑,是生是死。我记得他们每一个。”

他重复着最后这句话,从对方肩上放开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你还记得鲁昂吗,小亚瑟?”他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却又生冷如铁,“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去过了……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是的,美丽的地方,也沉睡着那个美丽的女孩。

亚瑟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知道那双湛蓝的瞳中一定有自己无法直面的冰冷的感情。

或许过去五个世纪,他依旧是恨着自己的。

“五月又要结束了啊……”弗朗西斯叹了口气,“我想去鲁昂看看,听说他们在那里为她建了一座教堂。很久没见她,忽然很想念。”

忽然很想念?亚瑟在心里暗自摇头。你根本从不曾忘记吧,那个为你剪短头发的女孩,那个为你跃上战马的女孩……那个为你而死的女孩。

“本想邀你一起去看看,不过……”弗朗西斯拖着长音,打量着对方不自在的表情,“还是算了吧,那片土地不欢迎你啊,英格兰先生。”

说着,他转身,从与亚瑟相反的方向离开,微醺的背影有些摇晃不稳。他仰起头用力深呼吸,巴黎的夜晚依旧美丽得令人沉迷。

1979年5月30日,时隔五百余年,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终于又踏上了鲁昂的土地。

如今这个城市繁荣而充满活力,虽然街道依然保留着浓郁的中世纪气息,但行走于街巷之间的人们已不再像当年那样粗布麻服、面容憔悴。这是个远离战争的年代,但残酷的历史并没有被遗忘,特别,是在鲁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