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独自冒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能让你——”

但贞德突然笑了,拍拍他紧握着缰绳的手:“别这样,法兰西。你知道我的使命。我所听到的声音已经告诉我,我将会为这使命而死去。”

弗朗西斯一怔,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一拍。一直以来让他忧虑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他听她念念这样的话已不止一次,可每次问起,她都避而不谈地沉默下去。

他的手僵硬着,贞德想拿回缰绳却没能如意。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苍白而缺乏血色。贞德对此报以微笑,双手握住那只攥着缰绳的冰冷的手,传递给他坚定的暖意。

“我也想要活下去,想要结束战争然后回到堂雷米 去,回到家人身边,像我那些童年玩伴一样,以最平凡的方式活下去。但是不行。我知道自己会死去,从我到达希农开始,我活不了很久。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怎样死去。但我并不畏惧,也不会退缩。”

她看着他,笑得如同一月里的阳光,和煦地暖着严寒。

“我为你而战,法兰西。对你的爱将永远是我前进的力量。”

片刻的沉默,弗朗西斯蹙眉望进她碧蓝的瞳,手指尖微微地颤抖起来,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鼓起极大的勇气。

“你爱我吗?”他终于问,甚至不敢再继续与她对视。她的眼睛清澈得如同秋天的卢瓦尔河,一眼看得到底,却会被这份清澈照见自己那丑陋的影。

弗朗西斯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丑陋过。

你爱我吗?他曾经这样问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从过去到将来,他总是带着轻佻而魅惑的语气,这样问那些美丽的女人。

可是她们之中,有谁能和她相比?

你爱我吗,小贞贞?——他本可以用上这种圆滑的腔调,调笑,倚在她的窗边或是门框上,带着令人捉摸不定的笑,向她伸出手去。

但他做不到。仅仅是这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出口的一刻他才明白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那种蒙蔽了他的判断力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可是你爱我吗,贞?

他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他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如此慌乱,而站在他面前的仅仅是一个算不上特别美丽的少女。

少女对他微笑:“我爱你,法兰西。”

那一刻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笑。他在期待什么?明知,是无可期待的生冷现实。

她说,法兰西。

他苦笑,放开缰绳,一步步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