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爱你,法兰西。

“是啊……我是法兰西。我差点忘记。”

差点忘记,我只是法兰西。我不可能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我是法兰西,深陷于战争的泥沼,在整整百年的时间里握紧刀剑,想要捍卫自己那不堪一击的骄傲。

他不需要她来提醒身为一个国家的职责和命运。他也不需要她不断重复着身为天主女儿的使命与归宿。他早该想到,这些冠冕堂皇的名词,都是用来死死束缚住她,和他自己。

于是他笑着放开缰绳,笑着退后,退到足以自控的距离。

“去吧,天主的女儿,奥尔良的少女。去你该去的地方,完成你的使命,解放法兰西,将金百合的荣耀归还于她的主人。”

他顿了顿,努力压制着喉咙深处的哽咽。

“法兰西祝福你。法兰西祝福他的圣女。贞德,愿你得胜归来。”

“我会尽力,法兰西。”贞德莞尔,抚摸白马的鬃毛,然后突然跃上马背。白马打了个响鼻,在贞德的催促下走到弗朗西斯身边。她在马背上俯下身,伸手拨开他额前微卷的金发,亲吻他的额头。

“有些人相信我能够赐福给他们。你相信吗?”她笑着问。

“我不信天主,”弗朗西斯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但我相信你,贞。”

他竭力微笑,做出足以使她信服的笑容。他是真的相信她,但噩梦的阴影已经完全覆盖了他的视野,她是那唯一一盏灯,却要在此时离他远去了。

“活着回来。”

他最后说,放开她的手,最后一丝体温也迅速抽离,少女的笑容就像木版画般刻印在他的记忆里。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法兰西?如果我死了,请将我葬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

那一天弗朗西斯目送贞德带着她的军队离开了苏利。她大约有一百名骑兵,六十八名弓箭手和弩手,有几位军事首领也和她一同离开。弗朗西斯毫不怀疑这些人都忠于贞德。他们跟随她出走是因为他们相信她是唯一能够拯救法兰西的人,是她的勇敢和圣洁而不是国王和枢密院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手腕将法兰西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但弗朗西斯留在了国王和枢密院这一边,因为贞德不允许他离开,也因为他身为国家的责任不允许他离开。他能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信任,他的家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法兰西人,曾经一盘散沙只求在战乱中自保,这曾让他虚弱不堪,但如今他正在一点点寻回力量。

——战争将会结束,而胜利者只会是法兰西。

Chapter 5. Bonnefeuille and Kirk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