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话还是夫人得了机会,自个到御前去说吧。”来者嗤笑,“奴才不过随口一问,皇上自然也不会前来,想来夫人傲骨,自是不屑重修旧好的。”

乌拉那拉氏被他戏耍,怒道:“一个奴才,也敢与我这般说话。”

“进忠的确是奴才,不过——”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似夫人这般没名没分地活着,形同弃妇,与奴才相比,又有何异?”

“弃妇”二字着实戳心,乌拉那拉氏身子一晃,几乎就要站立不住,她闭上眼稳住身形,恨声道:“可是他令你过来瞧我笑话的?”

“笑话?”狐眸一扫,悠悠道:“谋害皇嗣,与人有私,断发诅咒。”他低头理了理云纹袖口,冷笑:“夫人活着便是个笑话,哪里还需人来瞧呢?”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此言刺耳至极,她攥了攥掌心,竭力维持自己宠辱不惊的模样,沉声道:“你究竟来做什么?”

进忠轻笑一声,“我是来为夫人报丧的。”

“什么……”她震惊之余又有几分哀戚,“难道皇上他……”

“啧啧啧。”进忠摇头,“原来夫人心中只有皇上一人,全然不顾其他至亲。”见乌拉那拉氏面无血色,缓缓道:“夫人的父母,已于上月——相继身故了。”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浑身发寒,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声若寒蝉,颤颤微微:“他们……去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字字如刀,“承恩侯因贪墨事发,没入监牢,因旧病缠身,无人照管,在狱中孤身而去。皇上已将他削去封号,令其子孙永无录用。”

乌拉那拉氏的心一点点地下沉,她几乎能想见家中的惨状,“阿玛……”

“可怜呐。”进忠一双剑眉微挑,似笑非笑,“好端端的一个承恩侯,到最后晚节不保,惨死狱中。便连老夫人,被拘了几日,又惊又惧,一身病痛,在那城郊那火头庙里,因夜里风大,头昏骨痛,捱不到三日便去了。啧啧啧,身旁连个照看之人也没有。还有十二阿哥,他自小懦弱,却为了此事,自个去御前跪求,犯了天威,被皇上当着群臣之面斥责,啧啧,当真颜面扫地,只怕这辈子再无继嗣的机会了。”

乌拉那拉氏已然瘫倒在地。

进忠依旧不肯放过,声如幽魅:“皇上下令,罪臣之家,不得延医请药,你猜你那几个兄弟,在狱中,又能支撑多久?”

乌拉那拉氏恨恨地盯着远处宫墙,“是我识人不清,错付半生!”说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就要往墙上撞。

几个宫人眼疾手快,早就将人摁住,乌拉那拉氏一头散发,面目狰狞,口中凄厉地哀号:“皇上!你害我好苦!”

进忠让人将她绑了,寒声吩咐:“同珂里叶特氏一般对待。”

几人领命,拿过药汁就灌。

乌拉那拉氏挣扎一阵,终究不再动弹。

进忠背着手走出几步,又低声道:“此药一日三次,不得懈怠,我要她活过三个月。”

永寿宫中,魏嬿婉正在美人榻上睡着,身旁的几案上放着一副未画完的绣样,日光洒在她的面颊上,衬得肤色如玉脂般。

进忠将手放在她的面上,轻轻抚挲。

不期魏嬿婉幽幽转醒,一双桃花眸子如含了水汽,蹙眉瞧着他,低声呢喃:“你来了。”

进忠指尖一顿,微笑:“是,我回来了。”

他兜兜转转,一世轮回,终于又回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