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振是被一阵不由分说的拉扯惊醒的——这对于付丧神而言并不正常,他们原本并不是特别需要睡眠。在一开始他认为长时间的陷入沉睡是付丧神来到现世所必须的过程,毕竟这从来没有付丧神跟随主人来到现世的先例。
他试图挣扎了一下,发现强大的力道来自于自己的左手手腕,一跟细细的红绳沿着他的手腕系了一个结,此刻正被绷直了要将他拉到另一处去。
迎面就要撞上一道墙——他居然就这样畅通无阻地穿过了它,他显然不是在本丸里,这是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木质结构。看起来晦暗生涩的墙壁和大片大片的玻璃显然是准备来到现世之前,审神者用糟糕的简笔画对他所涂鸦地她所生活的“真实世界”。
他甚至不是在走,他试图调整自己姿势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穿过了树干、墙壁、名为汽车的四轮工具,这里的一切似乎对于他而言都是虚无,又或者他才是真正虚无缥缈的一个。他需要花很大的精力去提醒自己站立在“地上”才不会在短暂的停留时陷到地下,唯一一个能够给予他一点导向的只有那根看似纤细却力量非同寻常的红绳。
“主君!”他对着红绳的另一头喊道。年轻的女人低着头匆匆行走的背影他一眼认出,这根红绳也紧紧地束缚着她纤细洁白的手腕。她无动于衷,应该是没有听到。
也正常,这里实在是太吵了——和蝉鸣是唯一的聒噪声音的本丸相比,这里似乎没有一处不充斥着让人耳鸣的杂音,头顶的天空也显得灰白而阴沉,那些高得需要仰望才能勉强看得到顶端的建筑物仿佛要刺破天际一样。
一期一振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朝前奔跑了几步——这太困难了,即使他们隔得如此之近,他不得不穿过了几个行人的身体,他伸手上前去触摸步伐匆忙的审神者的肩膀。
手心落空的一瞬间,他感到一阵茫然。看着自己的手淹没进她明显颤抖的肩膀里,她比起巫女服要厚实几倍的外套看起来是如此的暖和,但是他的掌心下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她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他很快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她在剧烈地抽泣,一双眼睛在寒冷的风里红通通的,脸上全是狼狈的泪痕,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张他熟悉无比的申请书。就在半个月之前,她怀着满眼的忐忑捏着同样一张白纸小声地询问他愿不愿意同她一起去“她的世界”生活。审神者在一期一振的印象里很少有如此不安的时候,虽然全本丸的刀都在明白年轻的姑娘只是在拼命的故作老成。
“要镇住你们真的太难了。”她曾经蜷在他的膝盖上小声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你们都是老爷爷。”
说完还不安地堵他的嘴:“不许和别人说。”
这种话当然是不能给弟弟们听见的,不然秋田或者包丁要是知道了自己在审神者的心目中居然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大概是要马上坐在地上哭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