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如此丰富就不说了。国公,这可是公爵的第一等啊!

而谢必安却毫无波澜。心如明镜的他怎会不知道圣上这是在“补偿”自己。

谢必安悄然隐去眼底的淡漠,稽首谢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圣上和善地免了谢必安的礼,看着他的眼神中尽是欣赏之意。“爱卿此次平定北巫立下大功,当赏!爱卿有何心愿?朕竭力满足。”

百官舌桥不下。能得到圣上亲允的一个心愿,这是何等的殊荣!

谢必安状似认真地思索片刻,迟疑道:“...启禀皇上,微臣确有一事相求。”

“哦?爱卿尽管开口。”

“微臣因乱箭负伤、身体抱恙,恐难复回沙场。”谢必安抱拳,行以吉拜礼。“遂微臣欲归还兵符,并辞去‘大将军’一职。”

话音一落,店内瞬间鸦雀无声,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见。

谢必安是疯了吗!正是最风光得意的时候,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辞官了?

圣上盯着殿下不卑不亢的人,久久不作声。

谢必安也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爱卿可考虑清楚了?”圣上抚须道。

“微臣心意已决,还愿陛下成全。”

半晌,圣上无可奈何地颔首:“...既然如此,朕便从了爱卿的意。”他满眼尽是可惜,“复赐镇国公黄金千两、丝绸万疋!”

“谢陛下。”谢必安再次行以一礼,被睫毛掩盖的眸光晦暗不明。

圣上多疑,同样也知道自己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难免担心自己会因被利用而怀恨在心,生出报复的心思。若兵权继续留在自己手上,只会徒增猜忌。

而且,成为大将军本就是源于他和无咎儿时的约定。如今无咎已经离开了,那便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更何况,他也累了...

明明身处于热闹繁华的宫宴,可谢必安只觉身心疲倦、满目寒凉。

夜已深,谢必安遣散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小酌。

白昼的余温未尽,却没有了白日里蝉鸣的聒噪,得来短暂可贵的宁静。

院里的黄梅树枝繁叶茂,还结了不少果子。谢必安实在没想到当年与无咎种下的这棵树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意外之余又有些感叹。

还记得那时,他们便是在这棵黄梅树下共奏的一曲《梅花三弄》。

“我曾独行白水滨,初梅残雪两销魂;”

“携尊邀友行林下,共花忆醉忘沉吟;”

“我有意连君归日,君有情盼早日归...”

无咎吹埙,自己执箎。埙箎相和,好不自在。

到如今,埙箎犹在,唯少去一人...

夏夜的天空总是那么宽广,没有云层的遮挡,抬眼便是星河灿烂,清晰而明朗。

谢必安仰望着满天星空,心想,无咎与千红心心相印,定会是一位好丈夫。况且千红已有身孕,无咎虽然不太会与小孩子相处,但却挺喜欢小孩子的,也会是一名好父亲吧。

谢必安压下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只要无咎幸福,他也便满足了。

或许...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无咎会带着自己的妻子、孩子一起回来。若无咎不嫌弃的话,他愿做孩子的义父,亲自教导。如果是女孩,他愿意教她琴棋书画;如果是男孩,他愿教他四书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