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阁下费心……”黛玉向他道谢,偷偷瞄了眼赦生。后者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一眼,又撇过脸去,神色漠然的摆弄着手里的墩布。即便是再怎么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好歹也是大财阀家的公子哥儿,哪里干过清洁工的活儿,受过这份委屈和气恼?哪怕是黛玉先前与他并不对盘,眼下也觉得这位银鍠家的三公子……有点可怜。

异乡异地,能有个熟人在一块儿互相帮衬着也是好的,哪怕这位熟人其实并不怎么熟悉。她想着,指了指赦生,试探着询问道:“这位银鍠先生是与我搭档的摄影记者,也可以同去实习吗?”

鬼灯双眼微狭,目光如有实质的投向赦生,赦生捋起袖子,不甘示弱的回视。黛玉眼看着气氛不对,假作无意的往赦生面前一挡,隔断了两人的对视,柔声道:“银鍠先生的事,来时阿香姐已经跟我说了,我为他的冒犯向鬼灯阁下道歉,也愿意与他共同承当给阁下与阎魔厅带来的损失。只是银鍠先生是我的老搭档,我们向来一同行动,同进同退,也希望鬼灯阁下能给他一个尽展才能的机会,好做到更有效率的赔偿。”

鬼灯收回目光,冰白的手托了托下颌:“贵社的摄影记者身手不错。”

与俗世鬼神雕像中筋肉狞结的可怖形象不同,这位日本地狱中最为令人胆寒的邪祟神生得异样的容止优雅,虽则气度寒凛,但也绝不像是动辄挥拳舞刀之辈。黛玉想到了阿香所说的“两人只说了几句就大打出手,还波及了好多建筑和公共财产”,不由望了望赦生。后者却漠然的望向别处,似乎对黛玉的交涉充耳不闻,可耳朵以极小的幅度动了动,分明是有认真在听。

这一位亦是容色妙丽如艳姝,虽则散漫粗莽了些,可也不像是个能与陌生的鬼神大打出手的。据说世上有一群修习古武术的隐世者,平日里看去与常人别无二致,却身怀异能。与他那两位走到哪里都是媒体焦点的兄长不同,银鍠赦生深居简出,平素几乎不曾出现于舆论界的视野之内,说他是古武术的传承者……也未必没有可能。

心下猜度着,黛玉从容道:“正因为身手出众,才当得了我的搭档啊。”

鬼灯凝视向她,如千重冰雪的视线委实威慑力不浅,换做旁人,怕是被看上一眼都得被骇得屁滚尿流。可黛玉只是噙着浅笑,连睫毛也不曾眨一下。

鬼灯收回视线:“看来安排去林小姐去《三途川周刊》实习有些屈才。”能说出这番话的,极有可能不是从事八卦行业的娱乐记者。确切的说,能接得住他的注视的,必然不是《三途川周刊》那帮整天围着花边新闻打转的狗仔队可比。

他飞快的写好一份文书:“你们两个一起去那里实习,如果表现出众,可以直升报道部。这份文件交给编辑长,他会为你们安排工作。”打开怀表扫了眼,皱皱眉,“我的日程很满,来不及送你们过去报道……”

阿香笑盈盈地说:“我很乐意效劳哦~”

“那就拜托了。”鬼灯说罢,又埋头进了高高环绕的公文山之中。

赦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只将自己的清洁工具和同在阎魔厅工作的小鬼交割明白,就抽身出来。一回头看见黛玉正注视着自己,脸色顿时有些悻悻的。阿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黛玉,善解人意的道:“我去外面透会儿气。”说着一阵风般的闪了出去,把地方留给这对明显有话要说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