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心仿佛掉入了滚烫的眼泪里濯洗,又扔进冰凉的秋风中吹干,面上仍做出笑容,只是眸光暗去了几分:“是我疏忽了。”说罢便为他们四人互相做了介绍,怀薰挨个仰着脸问了好,赦生则抱着手臂,淡漠高冷的向着宝钗一点头,轮到宝玉被介绍时,才慢腾腾的探出手:“原来这位就是贾珏先生,久仰大名,我是黛玉的现男友银鍠赦生。”
宝玉温淑的神色没有一丝破绽,抬起手搭住他的:“我对银鍠先生也是仰慕已久,今日才得晤面,实在相见恨晚。”
对面的男人生得龙章凤姿,姿容莹洁,委实是一副斯文败类道貌岸然的好样貌,赦生懒得按捺心底“腾”地升起的反感,淡淡的说:“那可真是荣幸,我一贯隐世,贾先生是从哪里来的仰慕已久?”
对面的青年生得面若好女,妙丽殊艳,但是眉眼寒煞,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对他含了几份挑衅之意的话,宝玉仿佛没脾气似的,仍旧温吞吞的说:“便是从前不知,在银鍠先生与林妹妹交往后,也该知道了。银鍠先生也知道的,我是林妹妹的表哥。”
两人目光相触,没有雄兽争偶时的互不相让针锋相对鲜血淋漓,可暗潮汹涌之状,却无端的令人觉得危险。赦生直直的看进宝玉的温润无缺得如同玉雕的眼,唇角陡然扬起锋锐的弧度:“贾表兄,”他刻意的把“表兄”二字念得又重又慢,满满的恶意令他与开嘲讽时的长兄螣邪郎无比相似,“你真是个好哥哥。”
宝玉眼底温润如晕的眸光有一刹那的破碎。
丈夫的失态如何逃得过妻子的眼睛,宝钗端丽合宜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正想说什么,却见腿边一个小小身影走了过去,那个叫怀薰的小姑娘向宝玉赧然一笑,仰头对赦生说:“赦生表哥,我也想和这位哥哥握手,你快把位置给我让出来嘛。再不放开,我可要想歪了。”
想歪?
暗潮汹涌杀机浮动的气氛霎时如清风化去,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皆是眼神悚然,忙不迭的丢开了从刚才起一直握到现在的手。赦生是毫不加掩饰的嫌弃,宝玉的翩翩佳公子的风度也有些维持不住。黛玉强令自己冷眼旁观了半晌,此刻终于破功,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她久违的不含一丝阴霾的清朗笑声,宝玉有一霎时的晃神。赦生则立即意识到了自己适才的表现有多幼稚,讪讪的退了回去,顺手揉了把怀薰的额发,低声道:“平时瞎看了些什么?”怀薰伸出小爪子把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打理整齐,目光澄澈:“想看的话,可以借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