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邪空满怀欣喜与骄傲的认为,自己是特殊的。然而跟随安倍晴明离开的当天下午,他便眼睁睁的看着晴明以同样“武骨出众”的说辞,又留下一笔钱财,从邻街一名姓病叶的货郎家里带走了对方的小儿子出门。
同样的说辞,能够重复一次,必然也就能重复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无数次,待离开萨摩藩时,这支孩子的队伍已扩展到了二十五人。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在他们之前,安倍晴明已从其他诸国带走了不少少年、孩童,而在他们之后,安倍晴明同样没有停止收养灾区孩童入鬼御门的行动。
“这是恩典,是功德。”所有少年和孩子们都这样说,邪空也同样告诉自己,并在心底补充道,“好在能被老师以子侄的名义收养的,只有我一人。”
虽然这极有可能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的姓氏是“安倍”。
好在邪空的武骨确实出众,真正意义上的出众,他很快成为了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令他不悦的是,从前那个病怏怏的病叶出门在鬼御门白米饭的滋养下,居然也很快展露出了非凡的风采,这位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在此后的岁月里化作了他怎么也无法摆脱的梦魇。
明明交手间互有胜负,安倍晴明却明显更赞赏病叶出门,而对他安倍邪空只是敷衍的赞上几句;明明实力并肩,安倍晴明却选择了病叶出门作为自己的首座弟子,而把年长几岁的邪空搁在后头;明明战绩亦是出众,安倍晴明却只带着病叶出门亲自登门拜访拔刀斋,请后者为器重的弟子打造宝刀;明明病叶出门触犯鬼御门武士的信条,杀了一名无辜的孩子,安倍晴明却没有重罚他,而只是把他逐出了鬼御门——不,与其说是逐出,不如说是病叶出门自己强行脱离了鬼御门,那个被他弃如草芥的首座弟子、第一队长的位置,这才轮到了邪空身上……
凭什么!
大概,也没凭什么。在病叶出门毫不留手的咄咄招式逼凌之下,邪空向来引以为傲的沉稳气势渐渐流失,握刀的手也渐酸软无力。左支右绌之际,他隐隐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从前同门切磋时的互有胜负,大概仅仅是因为病叶出门一直有意相让。
想到这里,他登时忿怒不已。过于激荡的情绪使得他的刀势更乱,心知眼下的自己对上目前如同疯狗一样的病叶出门只会是死路一条,邪空当下果断借着刀身碰撞之力向后跃去,黑衣鼓舞的身形没入黑暗之后,旋即消失了踪影。
病叶出门追了几步,忽然神智清醒过来,有些慌乱的向后望去。椿正立在满地尸骸中央,手中所握的簪子滴血不断,望向他的眼神又是惊异又是探寻。颓然的神色一点点的从病叶出门面上浮出,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的插刀于地,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邪空的话,你听见了?”
适才椿一直有意把围攻自己的活尸往病叶出门与安倍邪空交手的方向引,果不其然顺利的让几只活尸被两位武士纵横的刀气分尸。在那之后,她站在安全距离之外观战。目睹了这场疯狂的战斗,背后的山茶花印记烫得她生疼,她不惟不畏惧,反倒察觉出了神魂深处隐隐的激荡:“五年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