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抿住了嘴。她维持着退缩的动作,甚至维持着怯怯地瞧他的眼神,下一秒,泪水就扑簌簌地掉下来。她却好像还不明白,这样无辜地、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她每眨一下眼睛,豆大的泪滴就以更快的速度落下。

科扎特倾了倾身子,捧住她的脑袋,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

安吉拉的眼泪滴在他的脸颊上。意外地烫。

“所以,你现在跟我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好吗?”他轻轻地问。

女孩儿不闻不顾地盯着他的双眼,没听到似的不停地掉眼泪。

一旁的卡列琳默不作声地别开了视线。

“安吉拉,”科扎特并没有因此放弃,他不躲不闪地迎着女孩儿的眼神,捧住她脑袋的双手挪动拇指刮了刮她的耳郭,拂去她的泪水,“见她最后一面。好不好?”

安吉拉皱起鼻子忍住哭声。她最终点了点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科扎特牵着她走进了屋。

在拉吉欲言又止的目视下,科扎特把安吉拉带到了床前。女孩儿在看清自己的母亲时,睁大眼双目恐惧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现在的样子。母亲的头发干枯得就像她身下用以捆扎床铺的甘草,她的脸瘦得只剩下皮肤包裹着骨头,颧骨高高地凸起,上方凹陷的眼睛眼球上翻,眯成一两条缝的眼里只能看见眼白,眼旁是一圈发黑的青色。她好像痴呆的老人一般张着嘴,嘴中溢满了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她裸/露在被褥外边的手臂骨瘦如柴,僵直的脖颈上血管与青筋清晰可见。

这个时候,安吉拉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死亡。她感到害怕,她哭了起来,脸皱得像难看的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