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母亲就像是听见了她的哭声,身躯遽然一弹,狂乱地举起了两只胳膊——这吓了安吉拉一跳,她惊恐地看着科扎特和拉吉赶上前摁下母亲的双臂,看着母亲更加用力地翻着白眼,口水横流,挣扎一般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那一刻安吉拉很想逃开。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母亲。可是她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地哭着,忘记了该怎样逃。

“安吉拉,”正按着蒂芙尼胳膊的科扎特扭过头来,急切地看向她:“过来,安吉拉——过来,握住妈妈的手,快。”

红发女孩儿拼命地摇头。她大声地嚎哭着,摇着脑袋不肯挪动一步。

“安吉拉——她是你妈妈,你这辈子唯一的妈妈。”科扎特拧起眉,他耐心地凝望着女孩儿的双眼,语气依然是那样小心翼翼,好像在诉说着不可挽回,“来看看她,安吉拉。看看她。”

视野被泪水模糊。安吉拉记得他说过的话。她想起以前母亲牵着她的手赤着脚丫边教她童谣边走过泥泞的小道,想起自己辛苦采摘了野花儿卖出去后将几个钱币交到母亲手里,母亲摸摸她的脑袋夸奖她,而后夜里抱着她偷偷地哭。她想起与伙伴们闹别扭时母亲告诉过她的宽容,想起母亲将辛苦赚来的几枚钱币施舍给贫民窟中患病的人,并给她讲故事,一遍又一遍地教她要学会仁慈。

这样的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吉拉委屈地、难过地哭得愈来愈大声。她不敢走过去。

科扎特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女孩儿身边,将她抱到了床榻边。他拉住女孩儿的手,将它放进了蒂芙尼的右掌中。冰凉的触感令女孩儿哭得更厉害。

但她就这么哭着,自己伸出了另一只手,死死地捉住了母亲不再温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