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胜和张氏心里也觉得不好,只得赔笑道:“她小儿家家的,如何当得起。香案已经摆好,您看?”

那内相将拂尘一甩, 昂着头道:“那就宣旨吧。”

凤姐儿四人忙跪下听宣。

骈四骊六一大堆,凤姐儿只听见“宜配一等将军贾赦之子贾琏为妻”, 她觉得脑子有些不大够用,浑浑噩噩地接了旨。她看见父亲正跟那尖嘴猴腮的内相陪着笑脸说话,看见张氏强咬着牙挤出个谢主隆恩,看见福哥儿握着拳, 眼眶子泛着红……

她好像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这些她的亲人怎么看上去这样悲愤。

待那内相走了,张氏方抱着凤姐儿小声泣道:“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她不敢大放悲声,只得强忍着小声抽泣。

凤姐儿呆呆地笑道:“娘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福哥儿拉着她的手道:“姐姐怎么了?姐姐别吓我。姐姐不想嫁就不嫁, 我看谁敢把姐姐抢了去。”

凤姐儿直愣愣地看了福哥儿一会子。嫁?什么嫁?哦, 刚刚是圣旨让我嫁给贾琏。

她抬眼去看王子胜,见她那顶天立地的父亲此时连皱纹里都压抑着悲苦。他想说些什么, 只是一开口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那日的场景已经过去很久了,凤姐儿好像一直陷在一团雾里。也不去吕先生处上课了,也不帮着张氏理家了,原先一张口一套的俏皮话儿也不见说了。

急得张氏直上火,埋怨王子胜道:“早叫你给凤丫头挑一挑人家,你非说还小,这下好了,定了个纨绔!

那一家子有什么好,就是你那二妹妹觉得千好万好呢。长不长幼不幼的,没个规矩不说,那贾琏这么个年纪,不去读书习武不说,跟他老子一样,养一屋子的通房!

你说说,凤丫头这样刚强的脾气,如何受得了这个!”说着又伏案痛哭。

王子胜亦心痛难当,他已知道此次乃是圣人和老圣人博弈输了几分,凤姐儿不过是被无辜扯进来棋子。

他明知道那贾琏是个二世祖,凤姐儿跟了他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可他毫无办法,只能含悲忍痛将女儿嫁过去。

凤姐儿又缓了几日,这才留意到一家人已因此事悲伤抑郁许久,忙打叠精神劝道:“这是做什么,琏二哥我们幼时是见过的,那几年他也常写信给我,我们还有些相处的情分,为了这个,我也没什么委屈的,强如那些盲婚哑嫁的呢。

况且,我记得那时琏二哥长得也颇好,如今大了,说不得更俊了,配我不是刚好?”

张氏强笑道:“你说得是,回头我们给你备下厚厚的嫁妆,就是嫁过去了,也不能叫他们家小瞧了你。

你也不要看他们家是什么国公府第,那不过是他们老太太还在,硬撑面子罢了,其实一家子连个实职都没有,还不如咱们家呢。

回头我督促你爹好好做官儿,在圣人面前挣些脸面,看他们家谁敢欺负你。”

凤姐儿笑道:“娘说得龙潭虎穴一般,哪就到了这样了。人家外人看来,我不过是五品官之女,嫁给了国公爷的嫡孙,这是多大的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