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凤姐儿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挂住笑脸,命人把她撵出去。

还是贾琏在家,躲在内室听见了,也顾不得许多,走出来道:“实在不是不使力,婶娘也是王家的,又是娘娘的亲娘,您这里还没写信回去要钱,凤儿先往娘家求助,说出去也不好听。再者,就是娘娘知道家里为了省亲一事,债台高驻的,恐怕心里也不安呢。”

王氏的确不曾想着回娘家要钱,一来她是一毛钱也不想自己掏,二来王老太太年纪越长性情越孤拐,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不大待见了,她也不想去碰钉子,王子腾那里这些年又远了些,就是要,也够呛给。只剩个王子胜,说不得能逼着凤姐儿弄些钱来 。

王氏是一点也不信王子胜一家在江浙一地待了这许多年,一点家底也没攒下的,她以己度人,只觉得那一家子富得流油,偏偏不肯出力。

凤姐儿手里倒是很有些钱,王子胜和张氏疼她,出嫁时仍在海运里给她留了份子,宁荣二府众人加起来可能都没她钱多,只是她却不能让人知道,否则麻烦事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

贾琏打发走了王氏,安慰凤姐儿道:“二太太年纪大了,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你别理她。”

凤姐儿笑道:“要你教我呢,我要为这个生气,早气死了。”

贾琏叹道:“叫我说,何必要弄省亲这一套呢,非得显出自己能为来就好了?还不知娘娘能在家待几日,倒把一家子后半辈子的银子先欠下了。

就是思念娘娘,不是也有了圣意,每月递牌子进宫便可请见了吗?”

贾琏愁得很,家中还欠朝廷一笔钱,如今不思先还欠款,倒闹得轰轰烈烈要建省亲园子。他担心这是圣人之计,就是要钓些牛鬼蛇神出来,偏偏自己这样迫不及待就上钩。

其实从凤姐儿的角度倒是有些明白,贾府几个当家人怕是也明白自家处境,因此在用这种法子像当今表忠心呢。

只是忠心是这个表法吗?

到底王子胜心疼女儿,听说后也派人送了十万银子,那管事见贾政时说得是:“我们老爷在南边听说了娘娘的事,说这是大事,小孩子家没有经过,不知道轻重,既然二太太已经教训过了,他就不再说她了,只是银子还请一定收下。”

贾政竟不知家中还有此等事,臊得脸色紫胀,又是道谢又是抱歉的,待回房后,对王氏大大的发了一通脾气:“娘娘的事自有我与大哥在外操持,很不用你管!从没见你这样做人姑妈的,竟逼着人回娘家要钱,怎么不见你回娘家去要?

这几日,你也不必出门了,好好反省才是。“说罢,也不听王氏辩解,摔帘子走了。

王氏气得浑身哆嗦:“好啊,好啊,我是为了谁?如今竟来分派我的不是了?”

丫头婆子都低着头,一声不敢出。王氏一把抓起桌上的盖碗,“哐嘡”一声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正有一片碎瓷溅起来,崩到金钏儿脸上,划了老长一道口子。

金钏儿一不留神,“啊”地叫了一声。王氏怒气更盛:“你鬼叫什么!”一抬眼看见金钏儿满脸血,心里厌烦,“滚出去!”

金钏儿又害怕又委屈,当下也不敢吱声,抹着泪出去了。

她妹妹玉钏儿今日不当职,正在家歇着,一看金钏儿的脸,唬了一跳,忙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金钏儿哭着摇头,也不说话,急得玉钏儿直打转:“这可怎么是好,要找大夫给看看,留下疤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