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心里叹息,这姊妹两个若生在后世,必不至于如此。或者今生有个好母亲,就算穷些,也不会闹得如今尴尬难堪的地步。都是造化弄人。
贾琏也叹气道:“罢了,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能管得,说它作甚。”
凤姐儿也觉得自己这两声感慨毫无意义,也顺着贾琏止了话头,跟贾琏商量着趁这会子先把家里欠国库的钱还上。
贾琏沉吟道:“总得有个契机,这也不是说还就还的。否则圣人那里是好了,朝中同僚们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再说,一下子家里也拿不出来,总不能动你的嫁妆。”
凤姐儿道:“我没想到这一层。不过那嫁妆留在那里也是死的,你要是有用处,随意用去就是。”
贾琏笑道:“回头我就拿着包个外宅。”
凤姐儿啐道:“你敢,脑浆子给你打出来。”
贾琏大笑道:“嚯,这么些年了,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原来就是个河东狮,偏这几年骗得我好苦。”
凤姐儿笑道:“后悔也晚了。”
要说分家之后最舒服的乃是邢氏。她原先日日活在王氏的阴影下头,干个什么都理不直气不壮的。如今换了她儿媳妇管家,凡事她还没想到的,儿媳妇早早想在头里送来了,每日里不过去老太太那里请个安,再就是带着孙子孙女玩耍,丫头婆子个个恭恭敬敬的,谁也不敢阳奉阴违。
邢氏高兴得很,只恨没有早八百年分家。
有时她性子上来了,要去凤姐儿那里摆摆婆婆的款儿,凤姐儿也能将她哄得开开心心的。
这日子,除了男人不好,真是再没有哪里不好了。
前儿她娘家兄嫂一家子过来,也是凤姐儿出面料理的。因邢氏家境单薄,兄嫂也不是宽厚人,从前在家里没少闹腾,因此双方并不大亲密。
凤姐儿从前看书,不喜邢大舅为人,可邢岫烟却是难得的好姑娘。她心里盘算了一回如今的形势,觉得这段日子应该还稳妥,便留邢岫烟在家住下,又单给邢大舅两口子赁了房。
邢大舅是不大满意的,唠唠叨叨跟邢氏说些凤姐儿看不上他的话,邢氏端坐上首,摆出一张标准的社交脸来,笑道:“如今家里事多,确实不便。”
邢大舅如今还指望着能从邢氏这里多扒拉两个钱,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凤姐儿让邢岫烟跟惜春一道儿住,东府乱得那样,凤姐儿不放心把惜春送过去,仍留她在这里住着,每日跟着一起管家。
惜春先还不自在,后来见众人都与从前无异,也就慢慢放开了。只是如今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两个林姐姐也不常来了,她孤单得很。现在来了个邢岫烟,又知书识礼,能诗会画的,她便兴奋极了,也不用凤姐儿招呼,自己带着丫头将邢岫烟住得屋子收拾了一遍,还拉着邢岫烟看自己的珍藏,要给她摆出来。
邢岫烟初至大富之家,本来有些惶恐,见惜春忙叨叨的这里那里的欢迎她,也渐渐大了胆子,露出开朗爱笑的本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