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刀便慢慢地笑了出来。

他笑得十分好看,简直像月圆那夜,凝露瑛透出的微光一般。

——在很多很多年后,北牧已经誉满天下,垂垂老矣,终身未娶的老者,膝下第四代的徒子徒孙都已经开始在混乱的世道里闯荡的时候,他都记得——虽然衰老已经让他忘记了许多,但是只有临刀,只有临刀这时候的这个笑容,他牢牢地记得。

临刀点点头,说,嗯,只要我活着回来,你说什么我都听。

北牧便笑了起来,那么柔软,那么天真,说不出的好看。

他开开心心,挽着临刀,向山下而去。

还有九个月,所有人都要面对自己的终局。

哥舒衡终究没有找到自己彻底疯狂的友人,而北牧在五月的一天,终于铸出了他生平最高的杰作。

那是一柄雪白的长剑,从柄到刃,没有一点金属的质感,只像昆仑山千年不化的积雪一样洁白而毫无瑕疵。

——这也是叶北牧一生所铸,最后一柄剑。

他将这柄剑郑重的交付在临刀手中,俊美的青年面孔沉毅,透出一种别样的风度魅力。

他将一杯酒轻浇在长剑之上,道,祝君平安,愿君早归。

临刀深深颔首,接过长剑,然后他伸手,紧紧拥抱了自己此生最好的朋友。

他感觉到青年也搂住了他的肩头,北牧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重复,祝君平安,愿君早归。

临刀在北牧肩上无言点头,北牧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黑发的道士,转身离开。

其衣雪白,其剑也是雪白。

祝君平安,愿君早归。

北牧心里默默念着这八个字,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