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丽嘉疯癫的长子不耐地皱起眉,轻声责怪道。
“够了!”
“索尔!”
年迈的奥丁在沉寂许久之后忽然暴喝。他脖子上的筋脉崩出来,几乎都将耷拉着的一层皮肤撑开,撑成一张虚张声势的幡。
索尔抬头去望他,却看见奥丁不知何时已是满头白霜,他充斥着祈求神色的眼珠被一圈儿皱纹紧紧地包围着。究竟是多久的时间才会让他成为如此的模样呢?
那该是很久很久吧。
索尔看见眼泪在奥丁脸上的皱纹之中蜿蜒着,像极了两条不怀好意的毒蛇。他偏过头看希芙,美丽又端庄的希芙带着近乎解脱的笑意狰狞着小巧的一张脸,也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他又去看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都笑着,用着全身的力气去笑着,笑得虚伪又空虚,他们都是一条条的毒蛇。
“我们开始吧。”
轻飘飘的空棺被抬起来,如一朵阴沉沉的云,在密密的雪花中摇荡着,随时都飘之欲去。长长的人群将厚厚的雪层硬生生地破开,踏成一条板实的冰路。
索尔在左前方抬着,雪花融成的清水在他身上重新结了冰,铠甲一般包裹着他。薄薄的一层,索尔几乎都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除了可怜的低温以外,它们似乎再无可招摇炫耀的了。
唉,多么可怜的东西。
索尔在心底有些鄙夷这温度。他似乎始终都有一种被冻伤的印象,在他如今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那种低得让人窒息、让人休克的温度,以绝对的优势占领着高地。
那真是相当冷酷的温度。它绝不会因一丝半点的温情而动摇,更不会因弱者的请求而终止。它是无情又残忍的温度,亦是一视同仁的温度。
索尔有时候会想:可能那温度凝成了一根冰刺,狠狠地扎在我的心脏上。它会以亘古不变的姿态与我一同永存。
阿斯加德的墓地到了。
尽管它被称为墓地,但实际上它不过是一条连接天际的长河,在无垠处重重落下,成为一条飞瀑。它原本是一条波澜壮阔的金色河流,可如今却被大雪拥塞住了,仿若行动迟缓的垂暮之人。大大小小的雪块在河面上彼此相撞,河下的湍流有心无力,只能任它们轰隆作响。
索尔耐心又仔细地将棺盖上的雪花拂去,面上温柔得几乎要带出笑来。
“去吧,回归瓦尔哈纳。”
黑棺被一堆雪块拥护着,在索尔的视野里渐渐远去。索尔拔脚往前追了几步,还是被无穷无尽的雪花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