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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慢慢传进主帐之中,白起没去制止营中的喧哗,反而罕见地露出极为真挚温和的笑意来。在这一刻,他身上的煞气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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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卒反复,非尽杀之,恐为乱。”

十一个字,四十万赵卒。

那个人的声音凉薄清隽,像是寒冷的风吹过泫水两岸,最终凝成血色的花朵。苍白秀丽的容颜,却如恶魔般深深烙印在那些枉死赵卒最后记忆。

王翦记得杀降之前,年轻的尉裨将王龁也曾劝说武安君,他说杀降不祥,且会被千夫所指,带来万载骂名,而武安君只是如他一贯所示人的冷漠回复着。

当日上党赵卒降而复叛,令秦军死伤惨重,白起此举虽尚有待商榷,却并非全不合理。因此王龁不再劝说,这位名义上的主帅最终恭敬地领命而去。

待得回到主帐中,彼时少年的王翦方从目睹惨剧的惊惧中缓过神来,他当时确是被吓了一大跳,不是没见过血,却是没见过那么多,死状惨烈的人。

于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质疑白起的决定:“君侯,杀降的后果,您是否有认真想过?日后哪国还会再降我大秦?您又为何要屠戮手无寸铁的降卒?我大秦将士或杀敌于沙场之上,或与敌人力战而死,那都是荣耀,而残杀弱者,虐待无辜,却是恃强凌弱,与屠杀百姓有何不同?王翦向来钦佩武安君只杀敌兵不屠平民,处事一向光明磊落,今日王翦不明白,您为何竟下如此残酷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