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趁机问无心:“现在的时局不稳,桃桃一个人不会出事吧?”

今年是一九四一年,上海还处在汪伪政府的控制下,用铁血政策对待每一个反抗者,他们虽然活着,却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苏桃一个纤弱漂亮的姑娘,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无心怕是无法承受。

无心却说:“没事,我在桃桃身上下了密咒,我随时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危险,而且她也不能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你一定在想,那个时候把她送走就好了,对不对?”

无心承认:“那个时候走是最好的决定,我请你帮忙劝她,谁知你劝来却去,反而坚定了她留下的心,将船票都撕掉了,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代价才买到的吗?”

李瑟搁下筷子,眼神落在窗外的花苞上,忽而笑了笑,一反常态没和他回嘴,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吗?”

“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有一个姐姐,我对她记忆最深的场景,是她不要我了,在一个风雪飘摇的夜晚中,将我送上了火车,并且说了许多伤我心的话,让我这辈子不要再认她,也再没亲人了。”

“我那时深恨她,觉得她为了前程将我抛弃,隔断了最后一丝血脉,我也执拗,连最后都不肯看她一眼,要让她想起我,便毕生活在悔恨当中。”

无心插嘴:“你是怕桃桃恨我?”

李瑟摇头,继续说:“我离开她很久以后,才逐渐平息了怨恨,但是我想,如果当时可以和她说明白的话,也不至于此生再也无法相见,化解那些误会,况且桃桃那时哭泣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同样都是被人抛弃的感觉,我想,她应该宁愿和你在一起受尽风霜,也不愿一个人漂泊无依,再没有见你一面的机会。”

“你看,她现在笑得多无忧无虑,即使身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去,都不曾发过一丝牢骚怨言,她没有离开,是正确的。”

听到她的这番话,无心不禁想起他离开北平前,局势已经非常不乐观,顾国强也曾想过,送他的夫人与女儿避难国外,只剩自己支援抗日,但是最终他们全家都留了下来,顾国强对他告别:“我从前的执念已经尽数圆满,除却人死不能复活,我找到了你,看着阿影嫁人,月芽长大,如今只剩下报国一个心愿,若是国土四分五裂,我会抑郁难平。”

无心问:“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顾国强好兄弟般拍了拍他的胸膛,却说:“不必,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我虽然弃军从商,但是从前的东西没有落下,现在照样可以保家护国。”

“如果等到将来的那一天,我还活着,便会再去上海找你,我们再痛饮三杯,永远都是兄弟。”

无心怕自己忘记和他的承诺,又怕如月牙一般忘记他,将许多纷杂的事情记录在纸上,因上海沦陷,无法与外界取得消息,他写了许多封信,说着自己每天的日常,与苏桃的第一次见面,遇到了一个叫做顾基,且怀疑是顾国强私生子的年轻人,他还结识了上海黑帮的小丁猫,在他身上闻到了故人的气息,但他实际却是上古神兽饕餮的化身。

诸此种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废话这么多,将自己抵达上海后遇到的一切事情全部写在了信中,却不曾寄出,只是自己收着,不让白琉璃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