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步堂后退了一步,感觉完全喘不过气来。“御剑……”

“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但确实是从那两瓣一度变得死气沉沉的嘴唇之间传出来的。床上的病人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直盯着辩护律师身后的虚空。成步堂摇了摇头,但没有离开床边。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御剑大脑损伤的一部分,但也不想如果他突然从这种状态苏醒过来,看到成步堂在房间的另一头面如死灰,那样肯定会吓到他。

“他以为我会说……他以为我会举报他,”这声音在本质上几乎是女性的,距他熟悉的御剑说话的音调和低沉的男中音音色相差甚远。“……把我按在他的桌子上操了我!”

成步堂的下巴砸到了地上。这种词汇甚至也存在于御剑的字典里吗?

时下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成步堂对自己点点头,快速地调整了御剑的姿势,让他半躺在床上,而不是像随时准备扑出去的一头老虎。在这个过程中,他依旧温和地安慰着他,试图对那种恶魔般的声音充耳不闻;那也许是御剑看过的某部电视剧中的情景,他的大脑正在短路并且记起了它——或者什么别的类似的东西。

御剑的身体一放松下来,他的眼睛就马上重新开始聚焦。他的胸腔里突然冒出一声尖锐的喘息声,然后惊慌失措地环视四周。如果非要让成步堂描述的话,那看起来就好像他突然回到这个房间似的。

“成步堂?”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伸手扶住自己的头,“怎么回事……我出车祸了吗?”成步堂轻轻地阻止了这人试图弄乱他头上层层叠叠的绷带的手,并紧紧握住。

“不是车祸,不是。你的——嗯……”该怎么说呢,“你的……你脑袋里的小人摔了一跤。”

即使嘴巴和鼻子上戴着呼吸面罩,也不能妨碍御剑飞出一记严厉的眼刀。他刚刚苏醒的眼神不复往常的犀利,但这还完全不足以泯灭他的气势。

“我是35岁大的成年人,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他的语调一如既往,成步堂努力从中汲取了些许安慰。

之前的5分钟仿佛从未存在过。好吧,如果御剑不打算提及第二人格的事情,成步堂也可以不向他深究,尽管他大概会向医生提及此事。

“你发生了脑溢血。”成步堂决定撕开伤口上的绷带。他看到一些情绪浮现在御剑的脸上,某种记忆蒙蔽了他的双眼,那愤怒仿佛远处的雷声般若隐若现。“那个……医生提到了一些关于……过去的创伤。10到15年前发生的事情。”

“可能只是骑马事故。”御剑突然道,在成步堂进一步追问之前结束了这个话题。律师几乎可以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心灵枷锁,密密麻麻的链条上写满了“滚开”二字。他选择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