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老于正在擦枪,老宋向我丢了一部行动电话。关宏宇补充道:“条件有限,架不了通讯频道。”
又叮嘱我:
“不管发生什么,跟在我们身边,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哥儿几个可没法一打十进去救你。”
我点点头,关宏宇又塞过来一把雷明顿,20发子弹,朝我仍然攥着的那把手术刀努努嘴:
“把那玩意儿扔了吧,小心扎到自己。”
我被他气乐了,关宏峰这弟弟真是个大宝贝儿。
关宏宇拿出纸质地图,这时其他三个人也放下手中的东西,一齐研究起来:“我们在东南角,宁阳坊在西北,直线距离挺近,但我们得走小巷,开车半小时能到。”
大家一对表,下午6:55。老蒋说:
“关队开车接应,老宋在侧门观察,对面二楼上有我们收拾干净的哨点,老于在那儿守着。39号是个七层老楼,一楼——准确说是地下半层是台球厅,二楼是茶室,三楼是厨房,四楼是公共浴室,也有一些暗格用来做些不正当的按摩生意。五楼以上零零散散有住户和对外出租的房间。周戚年和容霞就在二楼的茶室见面。我和赵队从地下室上去,走通往四楼浴室的通风管道,管道里有钢梯可以爬。”
老蒋说完看了我一眼:
“赵队,你的伤?”
我点点头:“我没事。”
关宏宇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开车从扭扭歪歪的小巷里穿过城区。整个芒街如被蝗虫扫过一般死寂,几个月前我第一次踏上旅途,在夜来香遇到时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个生机勃勃的越南。偶尔面包车从某个平房前驶过,屋里的孩子瞪大双眼从窗内瞅着我们。我想到Mia,想到文昌,这些被命运碾压过的无辜生命。
到了地方,这伙人迅速散开,各就各位,仿佛演习了一万次那么熟练。我猫着腰跟着老蒋,从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后巷,钻进下水管道。老蒋七拐八转,在宛如地下迷宫的管道里硬生生找出了一条路。他搬开某个铁丝网罩,拉着我爬上几级台阶,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极其幽暗的室内。老蒋轻轻道:
“这就是39号的地下室啦,平时没什么人用,估计这次他们交火,也事先排查不到这里来。我们继续沿着管道走,上到四层,再伺机而动。关队总共给我们40分钟,无论什么结果,一定要往回撒。无论你有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我们都得走。万一两派不和打了起来,把我们的退路切断了,或者我们失散了,你就上到6楼,从西北方的公共阳台,那里有一个窄梯可以爬到隔壁楼层,老宋会在楼下接应。”
我点点头,跟着他钻进另一个管道,一路往上爬。管道里闷热、湿漉漉的,可供攀爬的铁杆滑不溜手。
我气喘吁吁地勉强跟上老蒋的速度。终于他掀开另一个盖子,把我拉了上去。新鲜干燥的空气涌入我的肺部,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四周打量,这是一个更衣间一样的地方,几排铁质柜子横七竖八地将房间隔成几层。老蒋对我打了个手势,意思让我殿后,自己先出去探路。我便留下来,在房间里摸索着。一边是极其简陋的洗手间和淋浴室,往另一个角度看去,似乎墙上搭了几块板子。
我在铁柜子间挤来挤去,试图跟上去找老蒋。忽然身后一阵轻风,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捂住了嘴,往角落里拽去。那个我以为是几块板子的地方原来是个简易门,里面空间极其狭小,一下子塞了两个人连转身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