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啄吻着他的嘴唇,感觉自己内部某个地方在撕痛:“彬,跟我走。”

我感觉他皱了皱眉,松开了抱着我的手。他摇摇头,像是对我,又像是对他自己解嘲:

“馨诚,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赌徒,压光了赌注,却中途退出牌桌?”

“彬,别这样。跟我走,跟我回去。津港也是你的家。我们还有指纹,我们还有依晨。别再杀人了。”他摇摇头,似乎在笑,苦涩而冰冷:

“馨诚,你不明白。从十三年前,我进入861的那一刻起,轮盘就已经开始了。选择杀人,或者被杀,这就是我的命运。你有你的命运,我有我的。如果可以,”

他轻轻俯身过来,覆上我的嘴唇,印上一个轻若叹息的吻:

“好好照顾你自己。别再来找我了。”

第15章 救赎 15

我试图抓住彬的袖子,但是他快得像一道闪电一样,掀开木板门,钻了出去。

等我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我看着空空荡荡的更衣室,愣了一会儿,掏出口袋里的行动电话。7:45。离约定撤离的时间还有20分钟。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在脑海里过滤刚才发生的事情。

街头帮设局的人并不是彬,总让我放宽了心情。但是一种莫名的焦虑感,却像跃跃欲试的小蛇,在我心底愈发徘徊不去。

那个夜晚的直升机探照灯光,脑浆在我耳旁爆裂开来的声响……黑暗的走廊里干净利落、丝毫不带犹疑的枪响,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处决行刑。虽然周戚年在黑白两道上出了名的狡猾老辣,但若说他能布下如此稳准狠的一个陷阱,能有胆量一口气做掉八个国安部的特工,我深表怀疑。

究竟是什么人——几乎有着和彬媲美的冷静和判断力,甚至比彬更为冷血无情。

傍晚里空无一人的楼层如此平静,却似乎在某个角落,隐隐埋藏着一个螺丝,滴滴答答,逐渐拧紧。

一定有哪一环缺失了。我使劲甩甩头,试图摆脱杜冷丁带来的、轻飘飘的畅快感。我得抓紧时间,一定得找到文昌,和Mia。

39号是一处非常古旧的越南式高层住宅。和那个红色时代留下来的大多数中国建筑一样,建筑的中央是宽敞的上下阶梯,而走廊尽头隐藏着的通道,头顶常年不更换的灯泡早已报废,脚下则被各种杂物堆积得水泄不通。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四楼往下摸索,试图避开一切不必要的战斗。忽然黑暗中火光半明半灭,一个男人哼着不知什么名字的小调,似乎半倚在栏杆上。我轻轻摸到他身后,挥出一个手刀——还在防备着还击,那人却整个倒了下去。我拿出打火机一晃,立刻恍然:这人白衣白帽,显然是个忙里偷闲的厨师,偏偏倒霉地在这里遇上了我。我摘下他的围裙帽子套在自己身上,又把他的背心撕开来将他塞住口五花大绑——迟早会有人发现他的。我从围裙兜里搜出一只口罩,满意地把大半个脸遮住,佝偻着腰伪装成本地人的身高。

三楼如老蒋所说,是供给茶室和浴室的厨房。守卫的人三三两两,显然分了帮派,一派正好占住半个楼层。

我尽量不惹眼地钻进厨房里,在几个挥汗如雨的大厨背后偷晃一圈,捞了一个托盘,随便在里面放了几碗糖水和冷盘,镇静地打算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