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溪水沿着修长的指尖滑过他的肌肤,大半日处于混沌之中的头脑终于回过神来。自今日起,他便算是真正长成了。再不是青稚少年,而是一名——

雨露客。

在他投身鬼谷之前,也曾亲眼见识过雨露客的面目,他们个个容貌昳丽,身姿纤弱,举手投足俱显媚态,倍受天君呵护,平日里难得出一次大门,更不用说什么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了。

卫庄的头枕在石头上,想到自己以后的境遇,不由阵阵头皮发麻。

他暗忖道,书上说惟有天君能感应到信时之中的雨露客,师父是地君,想来无法知悉,自己回去后该不该同他禀报?只是雨露客多孱弱之辈,若他得知此事后将我逐出鬼谷,那可如何是好。不如先悄悄告诉师哥,与他计议一番。转念又想,他懂个什么。罢了,横竖已挨过了这头一回,日后再看个人造化吧。

他主意既定,在溪边小憩片刻,草草擦过身,披了衣衫悄然回屋,没有惊动师父。当晚早早歇下,养精蓄锐,次日按时晨起练功不辍。

三日后,盖聂驾着他自己搭建的小牛车回到鬼谷。车上满满地载了一筐瓜果,几袋米粮,米袋子边上躺着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盒,里面装的是卫庄最爱吃的红豆糯米小圆饼。

后山有一条前人开凿的秘道,能一直通往山谷之外,只是中央处有一段太过狭窄,仅能容一人侧身挤过。盖聂将那一小段也挖得宽敞了些,堪堪够他的小牛车通行,平日里师父吩咐他外出办事,或是到集市上采办物件,便抄这条捷径,一来可免去攀爬悬崖绝壁之险,二来也能尽量多带些东西回来。毕竟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身背三十斤大米,腰里缠挂一串甜瓜,轻身功夫练得再好,飞檐走壁起来也要打个折扣。

小牛车在师兄弟两人合住的小屋前停了下来,盖聂利落地跃下车,拍拍牛脑袋,塞给它一把草料。黄牛蹭蹭他的手,欢欢喜喜地开始嚼。

盖聂将车上之物一样一样卸下,心中微觉诧异。以往自己回来,师弟老远便能听见动静,出来同他搭话,帮自己搬运东西。今天怎么四下里悄无声息,莫不是一个人去哪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