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无限拉长为粘稠的糖丝,对方的动作像业余漫画家乱七八糟的分镜,缓慢而僵硬,铁哲向他走过来了。滚开啊,你会被火烧化!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极限状态的大脑反而比平常更加清醒,思绪被整合连接着遥远的现实。
最近安德瓦比平时忙碌很多,常常在事务所处理公务彻夜不归,后来干脆把床铺搬到了事务所,反正轰和哥哥姐姐也不欢迎他。电视报道了山区频繁目击野人的新闻,镜头中是层层叠叠的树林,树林中央隐约能辨别出一个巨大而模糊的黑影。他知道,安德瓦比谁都清楚,那不是野人。与此同时也抓捕到了敌联合成员黑雾,似乎问出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巨神兵。
这个词汇在安德瓦打电话的时候频繁的出现。
身为No. 1英雄的儿子,天生的敏感让他一下就确定了电视上那个黑影的名字。
巨神兵,是新的非常棘手的敌人。
同时,安德瓦对清和的训练也更加严苛,用职业英雄的标准要求她。轰觉得自己的混蛋父亲已经不把清和当成一个高中生看待了。
那么她究竟被当作什么了?
用几滴血可以放倒脑无的个性,天生的杀人不眨眼的战斗天赋,伤口异于常人的愈合速度。所有集中在她身上的优秀的特质变成了一种优势。英雄的天职是拯救,不是杀戮,她不需要成为英雄,也不可能成为英雄,但在安德瓦这里,她仍然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
轰笑了起来。铁哲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安德瓦陪他训练时训斥他不够努力的臭脸,锅炉上滋滋作响的沸水,妈妈散乱的白发下扭曲的面庞。
他的记忆不会骗人。
不懂得爱家人的人,怎么会浪费时间拯救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女,花费心血训练她,把她培养成一个英雄?
安德瓦这家伙,从来就不存在要拯救某个个体的念头。他永远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社会的大多数,不会去理会个体的死活。以一种神明俯视众生的高度,站在No. 1英雄的位置,维护社会的整体性稳定。
几滴血可以干掉脑无,如此推算,耗尽全身血液,就能干掉巨神兵。
自始至终,宫本清和之于他都是杀人工具。不管她要杀的人是哪一边的,都是工具。她被利用了。不,不光是她,所有人,包括雄英的老师,都被利用了,他们都是辅助安德瓦培育工具的助力。
她一直乞求的挣扎着追寻的,所谓家庭所谓亲情,不过是为了蒙蔽促成她牺牲自我达成某种目的虚伪掩饰。关爱亦或是怜悯,都是为稳定情绪教化她为大多数牺牲的形式主义。
轰觉得自己迟钝的可笑。
执照讲习,被一群孩子围着的她在笑,笑得很开心,像冬日的暖阳照在水洼,温暖而透明。那时轰远远的注视着她,像在注视自己世界里星星点点的柔光。
不是黑道的杀人工具吗,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温暖的表情?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混蛋。他咒骂道,不知道自己骂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