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缕亚麻色的头发从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中露了出来。那男人带着氧气面罩静静地躺着,呼吸罩上白色的雾气时隐时现。

坐在一旁的御堂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张因失血而近乎透明的脸。「俺の全部が御堂さんのために。」那行黑色的钢笔字这么冒了出来。“肇事司机表明是佐伯先生突然自己冲出来才导致这起交通事故的发生。”警察的话语这么冒了出来。“我会的,你好了,我就离开你。”那晚的耳语这么冒了出来。

突然无法继续看着那张脸,御堂转过头看向吊瓶。好像速度有点快啊…御堂想着,握向那男人的手,果然冷冰冰的,转头打算将输液速度调慢一点时,手心里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御堂吃了一惊想要抽出手,却又看见连在那男人手上的输液管,慌忙稳住自己,跑出病房找医生去。

洗手池边的御堂看着镜子中自己湿淋淋的脸,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冷静不下来,不知该以何表情去面对那男人。自来水刺痛着咬破的手指。这种刺痛仿佛直通心底。御堂舀起水继续往脸上扑着,对自己低吼着,“冷静点”。深呼吸后,御堂掏出手帕擦净自己的脸和双手,看着镜子理了理流发,御堂终于冷静下来,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门。

和医生交谈着的那男人,转头看向御堂,一语不发。就在御堂以为他要消失前的一瞬间。

“请问您是?”床上那男人面带困惑地开口。

“Sa e——”几乎同时开口唤那男人名字的御堂的声音戛然而止,硬生生转了个弯“Do”

那男人歪着头默念“Sa e do…”面露困惑地喃喃片刻,恍然大悟一般说“啊~斋藤(Sa i to)先生吗?真抱歉,医生说我的记忆好像出了些问题呢,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看到床头的铭牌才想起来的。”

刚刚建好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御堂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男人。那男人,真的诚如所说,一如既往地果决地,这么离开了吗?感受到御堂的目光,那男人带着饱含歉意的眼神问“请问…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御堂像触电一样回过神来,不,你只是“死去”了而已,只是离开了而已,只是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了而已。“不,我只是想起了之前共事的事情。”御堂故作从容地回答,又补了一句“我曾经和佐伯君是同事的关系。”说出来的瞬间御堂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斋藤先生一直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同事吗?”那男人就算失忆了,依然是那男人。御堂突然想要逃。

“抱歉…我现在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可能稍微心急了点,觉得斋藤先生一定是我重要的人。”那男人表情略显迷惘,“刚刚失礼了,还请斋藤先生不要介意。”没有血色的唇朝着御堂微微弯起,带着这样的表情,透着落寞的声音缠住了御堂的脚步。

“不,没事。只是我一直很看中佐伯君的能力,深感痛惜和遗憾。”这是真话。那男人的能力,其实是在自己之上的,自己也直接承认过不是吗?御堂想着。

“对了,佐伯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车祸吗?肇事司机说是佐伯君的责任呢”想到这个很重要的问题,御堂问道。

“嗯…不记得了呢…如果司机说的是真的的话…难道是离开了被视为生命的人,所以才放弃这生理上的生命吗?”这仿佛告白的话语让御堂不禁怀疑这眼前不过是那男人的又一个把戏。御堂看向医生。

“啊,斋藤先生。目前佐伯先生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您知道佐伯先生家人的联络方式么?有些事情恐怕要交代一下,而且佐伯先生可能也需要亲友的陪护。”医生说着,做手势示意有些话不方便当着病人面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