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米兰和罗马,我忽然感受到这种美妙的,浪漫的自由氛围与那所严格的公学,和阴沉满布的伦敦有着何等的天壤之别。这里的空气都是甜的,这毫不夸张,因为在伦敦你不会看见大街小巷的彩色冰激凌球,尽管意大利人的无素质和低效率叫人难以认同,前辈带我周游了整个米兰,波尔迪佩佐利美术馆有着瞠目结舌的收藏,而我在经过那些设计师的精品店后,脑海中总是残留着那些深刻的印象挥之不去。我决心要这么做,因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上层阶级宠儿,而这种装腔作势我真的受够了。

在意大利我留宿了三天。事实上,在那时候我就认识了阿尔弗雷德,只是他那时候还是个少年,呆在主教堂门口转来转去,我不幸被他搭讪并且提供给他手机让他联系家长,只是那会儿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这场短暂的相遇被我认同为‘我值得赞扬的同情心’,我相信他也不会记得的。

的确,他是不记得。我也是。我们俩皆忘了,听起来是那么的愚蠢。直到有一天我们又一次去了米兰,他指着台阶说,我这里迷了路,还问一位英国人借了手机,我才恍然地笑起来。

回到伦敦之后,我告诉父亲我要去圣马丁,他露出了由你负责的表情,这让我欣喜若狂了。显然在哈罗呆了五年,他自认我已经成熟并且能够独当一面,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至于我是否真的能够接受历练,这并不是我现在需要思考的。

我觉得我扔掉了那顶滑稽的硬草帽。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容易,最终等待着我的是一个精美的,巨大的笼子,我以为我早就踏出来了,才发现它如影随形。我沉入梦乡的海底,就象是一只因超载而倾覆的大船。周围是密不透气的绿色海水,而我正在努力游上来。

第3章

而时间证明我是非常幸运的。

我和阿尔弗雷德的相识算是非常平淡的,偶尔一次机会我在西区的酒吧遇到这个不懂礼仪的美国人,随便地交谈了几句之后我意识到他实际上非常的聪明。他是一个著名摄影师,扛着摄影机一路周游世界。之后我们又约了几次,在他的主动下我模棱两可地默许了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他始终不是真正的出柜,或者说是觉得试毒一般的感到好奇,他有正大光明的女友,来自纽约的高材生,虽然目前他们时常分隔两地,但是至少我不止一次听见他在电话里喊甜心。

这种状况我是不介意的,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相当模糊的。我时常用尖刻的、缝针一般的笑容去讥讽他的洒脱,他则用那双湛蓝的眼睛望着我,嘴角咧开。

“你不是不介意吗?”

“我当然不介意。”我说道,紧接着他将身子扑过来,直接地伏在我的身边,侧过眼睛愉快地问我,“你在想些什麽呢?嗯?亚瑟?Arthur`s kingdom?”

我的自创品牌叫做K.K.,Kirkland`s Kingdom,现在已经初具规模,并且开始出现在世界级的时装周上,我闭口不谈过去奋斗的途径,我不觉得那些是值得骄傲的。阿尔总是习惯性地忽略我的姓氏,而直接喊亚瑟。多次之后我也懒得去纠正他,他一如既往地擅长忽视别人的意见,和他争辩这些是毫无道理的。我仰头躺着,他凑得更近了些,然后伏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你真是难相处极了。”

“这不用你多说。”我移下眼神回答他,我的手攀在他的后颈,那儿温暖极了,带着可以灼烧人的温度。他哈哈地笑起来,然后告诉我他这次会在伦敦待一个月。我猜他是想看我脸上欣喜的表情,于是我眨眨眼,对他说,“整个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