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被埋在坑里面,气势却依然还在,虎目一睁,精光乍现,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面颊往下流,黑暗里瞧着可惊可怖。
旁边站的小弟,被他这么一瞪,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就坐倒在地。他骂骂咧咧地往起爬,直起身来还没开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
“这不是来了吗。”柳莲二从阴影中转出来。
旁边一众小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向他行礼。柳莲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行了,你们都走吧,这没你们的事了。”
小弟有些迟疑:“这……”他望向坑里的人。
柳莲二也望过去,坑挖得不深也不浅,刚刚好好可以没过一个人去,再多出些余地,这是有讲究的。人被缚了四肢,杵在里头,土已经埋了一多半,过了腰身,无论如何是挣脱不出来的。
“不碍事的。”他说,“我要和他讲几句话。”
“成,那您慢慢来。”小弟鞠躬,“我们到远处望着去,有事您叫人。”
顷刻间就走得不见踪影,原地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坑边上立着,一个坑里面埋着。
桑原仰起头来看,月色如水,站在那里望下来的人面色也如水般平静,觳纹不起。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过了半晌,柳莲二俯下身去,捡拾起旁边丢着的铁锨,轻轻铲了一铲,然后扬下去。
土粒子撒下来,撞在脸上,和着血液,沙着疼,直往心里钻,桑原惊怒交集,问他:“你干什么?”
柳莲二手下并不停,他的动作很娴熟,他是拿惯铁锨的人,以前跟园子里种过菜,也种过花。“送一送你。”他说,声音依然水波不兴,仿佛此时此刻也不过就是在自己院子中种一种南瓜,再栽颗月季。
土一铲子一铲子落下去,渐渐填到胸口处,桑原一口气憋闷在胸口中:“你叫仁王来见我!”
听到这句话,柳莲二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桑原的脸上有惊异,有愤怒,有不平,但是没有惧怕,他想着一路上过来听到的那些争执,他还以为一切只不过是玩笑,或者一时的惩戒,他还是不明白:“你觉得他会来吗?”柳莲二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