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门板上,陷入了某种好整以暇的沉思。
一阵忙活,铺好床铺,那前途无量的小人终于肯回转过身来。
他走过来,把一床被子,塞进他怀里。
手冢抱着被子。
“我不习惯睡沙发,会睡不着。”不二开口,“所以我睡这里,你睡客厅。”
手冢望向四周,看了看,这是他家没错。
两个人对视着。
不二从低垂的眼帘下望他,那睫毛在灯光下既长且淡,像两排小扇子,遮住了海水蓝的眸子:“这是新被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我都不介意盖你的旧被子,你也不要介意去客厅睡沙发。新被子归你,这张床归我,公平又合理。
手冢挑起一边眉梢,这都什么逻辑。
“晚安。”面前的人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开口下逐客令。
不二爬上床,铺开被子,钻进去,伸手拉灭台灯。
房间里瞬间一片漆黑,手冢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手扶在门柄上时,听到一个声音:“别关门,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的缘故,那声音听起来极轻,想漂浮在半空中。
手冢回转身,躺在那里的人,整个都埋在被子中,什么也瞧不见。
他说:“好。”
不二躺在那里辗转反侧,他睡不着。他想起小时候,时常搬家,那些颠沛流离的路途,和沿途变换的风景,每个夜晚停下来,就像现在一般的黑,那些画面却仿佛旧式放映机投射在屏幕上的影像,在他脑海中一格一格地闪,清晰无比。
他又想起,后来在英国,一直居无定所,忍足不是个安定的人,他总是在漂泊,他不喜欢停留,或者他根本就停不下来。还有那些寄宿学校。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夸赞他适应能力强,仿佛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有任何问题,马上能够融入其中。
但其实不是的。不二微微出神,他仰起头望天花板,月亮照进来,亮晃晃的一片白。那道白顺延下去,从天花板,到墙壁,最后是地面,一直延伸进客厅。
“睡不着?”那光线隐没的尽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二用脸颊贴着被子,没言语。
“隔壁那条街在拆迁。”手冢说。深夜里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些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