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能斗得过天?

他不想“弟弟”和李家,有半点出事的可能。

但显然,司马光不能理解他的担忧。

几乎是在听完了李璋请求的瞬间,他当即便皱起了眉头,“‘李玮’也罢,你也罢,你们若甘愿屈服,那是你们的事。我等反对的,是‘皇权欺人’!我等为的,是‘公道’二字!这与你们无干!”

瞧,这就是司马光的骨气。

若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公道”,那这事在他这里,就绝不算完。

有这样的人在“闹事”,也不怪宋仁宗以前会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如果,这次的圣旨,当真是仁宗自己“做主”所颁。如果,这桩事里,没有“李玮”这个意外,那说不得,仁宗又要“妥协”一次。

但眼下,他没有这个“如果”。

*

顶着群臣的压力不管,宋仁宗只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到了帝辛的身上。

他想知道,对于自己的圣旨,“李玮”会是什么反应。

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李玮”像是对他的圣旨毫不在意。“他”只去山间寻了个道观,便很快搬了进去。

他去道观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朝野上下都有一些流言。

他们说,“李二郎君”这是心灰意冷了,想要脱离俗世、出家修行。

但宋仁宗知道不是。

虽然,他也不知道“李玮”为什么会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跑去荒芜冷清的道观。

这个原因,他还是在后来,听见那一声“公炤仙人”以后才知道的。

医死人、肉白骨,垂垂老朽、一息鹤发变童颜……

“李玮”毫不吝啬地向世人、向自己展示着“他”的神通,半点也不藏拙。

或许,“他”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

权势、地位、乃至于自己这个君王,在“他”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就这么一瞬间,宋仁宗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

他放跑了他这一生,可能遇到的、最大的机遇。

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女儿福康,又来垂拱殿里找他了。

她轻轻地伏在他的腿上,泪盈于睫,眼里含着点点雾气,“爹爹,女儿听闻司马大人又来闹您了,您不会……”

话至一半,她没有再说下去。

可即便是这样,宋仁宗也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

她是害怕他又向司马光妥协,这才来同他求一个保证。

一个君无戏言,绝不会让她和“李玮”重新在一起的保证。

张了张嘴,仁宗的喉咙里一阵发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精神恍惚之下,他竟真的回了一句,“你不用担心了。”

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但显然,福康没有注意。

她是真的以为,她得到了自己的保证。于是,便连眼角眉梢,都漫上了丝丝的喜意。

她看起来快活极了。

宋仁宗心里蓦地拧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