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有些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化纷乱不清的心绪,不会拥有也不会失去。
可惜世间事能顺心遂意的向来少之又少,愈是满心祷告,愈是事与愿违。只见他向上望了望,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紧接着勒缰向上。
敖烈抓住生机疾声道:“姐姐,事急从权,我带你去龙宫避避,先过了这关再说!父王和长兄必定已在整军了!”
即使火烧眉梢,敖烈的眼神总留有三分平和温柔,不像那个人,寒凉而深不见底。
敖寸心甩开他,“去那儿自投罗网吗?”
水体外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面相对,法力卷起的罡风灌满了他们的衣袍,听不见是否在说着什么。
素来从容的敖烈噎了噎,含泪推她,“那就向东逃,你留在这儿没有任何意义,快逃!”
西海苦寒,海底植被稀疏,现下又是初冬,大片的海底岩石裸露出来,只剩了敖寸心一个人,水红的裙摆随波荡漾,素白轻纱柔柔地散开,仿佛红花上的两行泪。
耳膜一阵刺痛,海体再次波动起来,霎时间游鱼四窜,宛如末世悲歌。敖寸心大骇,没命地往东游去。
冰凉的海水擦着肌肤倒退,一阵马嘶在身后响起,敖寸心回过头,见银合马追了上来,便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跨上马背,抱紧它温暖结实的脖颈,由它负着加速向前逃去。
银合马的马蹄踏上岸的时候,一人一马瞬间被一众僧侣包围。
出家者,慈悲为怀,普渡万世。敖寸心诚心念佛数十载,不该畏惧僧人,可是这些僧人却有些不同,额间黑莲紫光熹微,目中煞气直逼而来。
敖寸心勒着缰绳,随银合马碎步徘徊。说起来她不过逃离囚笼数月而已,阅历不多,偶尔遇到些凡人强盗或低微小妖根本奈何她不得,有些道行的妖魔之辈大多认得她是杨戬之妻,也不同她为难。这一路顺风顺水,鲜少遇到这种场面,根本不懂得如何脱身。
黑莲教众可不等她慢慢挖掘急智,已然群起攻之,个个都是直取性命的打法。慌乱之中,她在腰间迅速一摸,碰到一节短柄,这才想起自己随身带着一把木剑,连忙挥了出去。幸而她得了沉香指点,又颇具内功法力,才没死在这阵势浩荡的第一招突袭之下。
“你们干嘛!我认识你们吗!”
敖寸心心下着慌,不自觉犯了对阵中的大忌,这一声嘶喊出来,真气已泄,掌心的力道被人生生顶了回来,胸口一阵闷痛。
一道掌风迎面劈来,敖寸心奋力一避,却觉背心森寒,再也变招不及,浑身血液上冲,脑中一片空白。
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清就要死了,大概是这三界中最可笑的孤魂。
她悲痛地胡思乱想着,并未受到预料中的致命一击。顺着众僧目光的焦点回头,她看见一个身着玄色大氅的背影,大氅在劲风中抖动。
“还不快走!”那人一声断喝,低沉的嗓音浑厚如夜。
想不起具体哪一年在娑婆谷远远望见过他,依稀记得这人别号摩昂太子。
一种异样的感觉漫上心头,敖寸心循着内心的声音,本能一般运转心法,如有神助地将曾与杨戬并肩演练的剑法使将出来,登时威力大增,单独杀出一条生路。
两人所使兵器虽不相同,身法路数却如出一辙,配合得天衣无缝,少顷便扭转了局势。
敖摩昂的三棱锏在再次刺出一道血泉后顺势回调,将敖寸心的木剑往后钩去,正拍在银合马臀上。“快走!就当从没见过我,再也不要回来!”
敖寸心来不及回答,就被银合马顺着他开辟的生路带出了包围,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