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麻烦你做件事”,伏地魔冰冷地说,“西弗勒斯,看看你能我们的朋友做些什么。如果他死了,就把他和其他人放在一起。你们可以走了。”

斯内普本期待着大群人会匆匆逃离,却惊讶于大多食死徒都还留着,好像觉得还有什么方法能赢回黑魔王的恩惠。斯内普用魔杖迅速缝合了特拉弗斯的伤口,可是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减轻他的疼痛,因为他把药水全给了赫敏。

“保持伤口干净,你该庆幸。”他在那受伤巫师的耳边低语,然后大步走向门口。

“斯内普!等等!”贝拉特里克斯大喊。她还跪在黑魔王让她跪着的那块地方。她想要什么?等着上课吗?

“你没听见主人说什么吗?”他冰冷回她,“你可以走了。”他说着就步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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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一夜无眠。他坐在蜘蛛尾巷狭窄腐旧的客厅里,旋转着一只破旧杯子里的火烧威士忌。他盯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就好像这可以让他一意识到他刚才目睹了什么,他又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在那里,马尔福庄园,他无动于衷。在他确认了赫敏在这场前哨战中活了下来后,他脑中就一片空白。他和其他食死徒站在一起,毫不畏惧黑魔王会单点他出来折磨他。如果他被点名了,他一定会从容出列。痛苦已经不能再侵入他。他会欢欣拥抱死亡。当黑魔王在把特拉弗斯转到他们面前,看着这个男人鲜血淋漓的破烂胸膛,他一点也不觉得恐惧。他泰然接受。

他在凌晨收到伏地魔的通知,希望他准备好立即重返霍格沃茨。这也没什么意义。他的很多东西都还留在学校,不过装个样子收拾一下,他抓起几件袍子,若干魔药材料和课本,把它们塞进他的魔法背包。他在书架前犹豫了一下,取下了一本无标题的厚重大书。他用魔杖轻敲了封面的三个点,它展开了,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稀疏盛着零星小东西的盒子。他在霍格沃茨一年级的时候造了它,是他小时候看到邻里的麻瓜小孩藏东西的百宝箱受到的启发。他从不在里面装很多东西;他没有太多希望保存的入学前的童年记忆。多年来,里面只装着妈妈寥寥无几的几封信和他第一篇就拿到E(杰出)的魔药论文。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书的装潢越来越多,密码也越来越复杂。里面的内容开始添加了他的分数,和莉莉在湖边拾起的那一颗她喜欢的石头,还有卢修斯马尔福在他一次返校时送给他的一只银蛇徽章。斯内普还记得,当年的马尔福总是像一个攻无不克的英雄一样冲进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他还记得自己当年是多么言听计从地崇拜这个金发的傲慢男孩。最后,他还放进了他的分数,还有他披风的扣子,是伏地魔在他加入食死徒时帮他换下的。自从和食死徒分离后,他再也没有往里面添东西。没再添东西,直到这个夏天。

现在,放在所有东西上面的,是他从赫敏父母行李里取出的那张照片。照片里,她站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怒盯着她身边的那个男孩。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科迈克?麦格拉根?好像是这么叫。他看着那照片,她直立身子,拉了拉浅绿色的连衣裙,然后冲着相机无邪微笑。斯内普的唇角上翘到了一个他觉得已经超过了一个微笑的程度。能有这样的表情,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可是看着她翻动眼睛,重重一声叹息,又朝上看看,似乎她希望来自天堂的帮助摆脱掉身边这个白痴的舞伴,这副样子实在好笑。然而,很快的,这副滑稽表情就消失了,她明亮地微笑,高昂着头,头发旋在那细长优雅的颈间。这就是他熟悉的这女孩最完美的集合。然后她突然瘫坐下去,几乎是厌烦地跺着脚,然后一脸轻鄙地斜睨了一眼身边的舞伴。斯内普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站起来,拨了拨额前的卷发,再次展开娇媚笑颜。

他大笑起来,笑到几乎肚子疼,直到站都站不住了。他笑到泪水滑下他的面颊,急喘着气。他笑到不再是笑,而是哭泣,他瘫倒在书架旁的地板上,紧抓着她的照片,不顾泪水沾湿了她的肖像,她禁闭起嘴,不舒服地摇摇头。他几乎要因极度悲痛而干呕起来。

这个女孩,这个在照片里的女孩——她已经不是他在她父母家里看到的女孩了。照片的女孩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瘦,神情坚定,不需要漂亮裙子,也再没有烦人的约会或是聚会的战士。他带着她,把她磨砺得尖刀般锋利。他教她如何撒谎,如何伪装,如何防守,如何攻击。他教她如何在不毛之地生存,如何隐藏她真正的关心,如何为一件事合聚全部精力。他教她如何小心谨慎,如何鬼鬼祟祟,如何全心服从。她教她如何又快又狠地攻击,如何先下手为强。他把她变成了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