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居然有股扭曲的罗曼蒂克情调。“不吃我的脑子吗?”

“其实那更合我心意,但是人类的脑作为食物并不安全。从隐喻意义上讲心脏是其完美的替代品,古埃及人曾相信那里是灵魂寄居之所。”他越来越让人费解了。

“如果是在外头呢?”威尔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不想杀了你,威廉,”汉尼拔哀怨地说,“简直是焚琴煮鹤。”

威尔抓住他的手,在指关节上印上一个吻。“我想和你重新谈一笔交易,”他说。但汉尼拔已然入睡。

威尔在床边的地板上多坐了一会儿,看到汉尼拔手腕与脚踝上有瘀伤的痕迹。他揭开汉尼拔的衬衣,看到他的胸部和髋部也横贯着两组瘀痕。六点束缚床※2的绑缚会严重地使人虚弱。他们一定是把他塞到一张束缚床上,将安全带勒紧到深深陷入皮肤造成了深刻的瘀痕,并给他注射了几乎致人麻醉剂量的止痛剂。因为他不止是汉尼拔·莱克特了,现在他是切萨皮克开膛手,现在他是人人惧怕的“食人魔”汉尼拔。他以这种生活为代价换取了威尔的自由。

威尔能看够看到,仿佛一切发生时他就在当场。汉尼拔的新囚室,有一个窗户的小房间,他将自己的作品张贴在墙上用来回忆那些美好瞬间。洁净的床铺,漂白而柔软。试验,再度试验,继续试验,为了找出他的毛病到底在哪儿;为了发现汉尼拔·莱克特是如何成为汉尼拔·莱克特的。一旦他引起麻烦——他本就是麻烦之源,他们就把他按倒在那雪白的床单上,给他紧紧绑住绑带,药到他神志不清顺服下来。他们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答案,威尔无比确信,但他们会一直折磨他,让他意志消沉。而当他们不满于此了,就会把他接到电休克机上,逼迫他失去控制。他们会搅乱他惊奇绝妙、令人恐怖、独一无二的大脑,直到“汉尼拔”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疑惑难道这就是终极目标。汉尼拔就是这样计划逃脱的吗。抹杀掉自身。

威尔不愿看到这种结局。他不想汉尼拔付出这种代价。他起身坐到桌边,打开一本笔记翻开到新的一页。他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看向汉尼拔,久未清洗的脏兮兮的灰白发丝,一手搁在肚子上,另一手放在威尔躺过的地方。“你最好另有打算……如果你在玩我的话,”威尔威胁道。但是汉尼拔只是毫无所查地沉睡着。

威尔盯着横格纸看了一会儿,开始写下他将会在汉尼拔的庭审上给出的陈述。

等了这么长时间才盼到汉尼拔从医院回来,如今一切都好像发生得太快。

起初并没有什么。随着安德鲁斯谋杀案调查的展开,没有任何人将矛头指向威尔身上来,威尔乐得无视它。汉尼拔时而暴躁易怒,时而深情款款,完全看他正处于止痛药周期的哪个阶段;而威尔越来越喜欢当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会冲着他睡眼惺忪微笑的样子:他笑的时候嘴角裂得大大的,露出参差锋利的牙齿。他会用威尔听不懂的立陶宛语和日语悄声抱怨什么东西。他们有时也下围棋,汉尼拔还是每次都让他输得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