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德莉娅微微挑起眉毛。她当然曾在想象中预期过他的样子,但这可在她预料之外。也许她曾想象他是个想过轻松日子的小花瓶——尽管跟汉尼拔打交道以任何标准来讲都远称不上轻松。
贝德莉娅说,“无论如何,访问他的银行账户需要的一切信息都在这里了。这是他巴尔的摩房产的钥匙,还有他的车钥匙。FBI为了寻找证据把他的房子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所以那儿现在可能有点乱,但是除了厨房和地下室之外其他所有东西几乎都还在,你可以自由支配。根据他的要求已经叫了保洁服务,而且开窗通风过了,冰箱里也采购了足够的食物。”
威尔需要一杯咖啡。水。随便什么都好。他的胃开始抗议了,胆汁好像突然涌上喉咙。他咽了回去。“我不想住到他的房子里去,”威尔说。
贝德莉娅有一张跟汉尼拔一模一样的纹丝不动的冰冷面具,威尔简直被自己对他突如其来的凶猛思念给震惊了。他一定在脸上表现出来了,有关他想要的,和求之不可得的。
她的表情微妙地柔和起来。“就让他给你这些吧,”她说,“我想,做过他的室友之后这是你应得的。”
威尔没法与她争辩,他甚至不知该从何争起,只能麻木地倾听。她离开之后威尔找出一个塑料袋,将所有文件都装了进去,然后去了最近的沃尔玛买了几件牛仔裤、T恤、袜子、内衣什么的,用自己的旧信用卡付了账。然后他出发去寻找汉尼拔的房子。
房子坐落在一个不错的社区,走进大门时威尔能感到背后黏着无数无形的视线。FBI曾经在此进进出出,新闻工作者们也一定盘桓了许久,他不过是拜访这条街的又一名陌生人而已。邻居们的窥视欲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威尔意识到自己还没看过报纸,也还没上网查看人们对切萨皮克开膛手被捕的反应。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些。现在只希望还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流言爆发出来。
一步入汉尼拔的房子,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气氛冲刷过威尔全身。那是冰冷的犯罪现场的气息,在血液被清理干净,尸体也挪走很久之后。空旷、洗劫一空。威尔觉得自己像是惊扰了一座沉寂的古墓。
有一封署了他名字的信件就放在门厅的桌子上等待阅览。汉尼拔的房子里能有一间能被称作门厅的房间真是理所当然,威尔想。他将那只几乎容纳了自己所有有形资产的购物袋扔到地板上,拆开了信封。
最最亲爱的威尔,
你自由了;被宣告无罪。经由你自己的坦诚。经由法律的认可。我全心全意地期待你没有流连在监狱生活的阴影里。你了解我对这世上所谓的美德从来不以为意:绝望的牲畜向神明咩咩叫唤,以为他们所认定的必是好的。而我们所知更多。什么是德行,或者仁慈?我们知道那都是人类虚伪的枷锁。罪恶感只是他们为自己设计的惩罚。不要惩罚自己,威尔。你是这世界纯粹而独特的造物,神圣之神圣。创造、破坏、理解——难道不是神的功绩?看清事物本质的丑陋与美丽、了解它的思想,选择仁慈或是选择残忍,一切尽在你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