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咽下不安,打开房门。

看到汉尼拔坐在其中一张床上,威尔的双腿几乎瞬间软倒下来。

汉尼拔刮掉了胡子,修剪过头发,将它们整齐地梳到脑后。他穿着一套夏季款西装,外套搭在一张椅背上,衬衣袖口卷到手肘。他的指节上有割伤的痕迹,一只眼睛下方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嘴唇也破了,但他好好坐在床上,光着脚,用一个塑料杯子喝着昂贵的葡萄酒,带着一脸介于全神贯注与惊恐之间的表情看着电视上的浪漫肥皂剧。

门开时他抬起了头。“看来你把狗带过来了,”狗狗们涌进房中争先跃起希望得到他的抚摸,汉尼拔语调淡定,仿佛自己偷渡过来这件事儿不值一提似的。“去洗个澡吧,你看起来糟透了。”

威尔一股风尘仆仆的气味。他累过头了,连视线都已模糊。如果他开口说话,完全可能会不自觉地爆发出一阵大笑或是痛哭。“我们做到了,”他茫然地说,关上身后的门。他再次开始发抖,抖得那么厉害,牙齿开始打颤,眼眶溢满泪水。“上帝啊,你做到了。”

他不得不坐下脱掉鞋子,因为害怕自己会摔倒,接着继续脱掉了衣物。他几乎积攒不起力气起身,于是就趴在床上,将脸埋进床单,就靠在汉尼拔腿边。

汉尼拔将手指梳理过他的头发,原本蓬松的卷发好几天未曾清洁,都结成了丝丝缕缕。“我亲爱的孩子,”他说,“过来。”

威尔用尽最后一丝能量爬上了床,歇息在汉尼拔为他让出的地方,还带着他温暖的体温。他拉近威尔,亲吻他的嘴。威尔抓住汉尼拔的衬衣,揪紧,将额头埋在汉尼拔肩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汉尼拔闻起来一股须后水与红酒的香气,看起来也完完全全恢复了原样。可能这就是他无人窥视时展现出的原形:一位四处流浪的小小神祗,看待这个世界如同一项科学实验品。

汉尼拔温柔地推搡他,将他裹在被单之下,头枕着汉尼拔的大腿。“我们晚点再谈,”汉尼拔说着,将电视机的声音关掉,“好好睡一觉。”威尔头顶的手掌沉重又温暖,指尖轻轻地画圈按摩着,赶走了折磨威尔三天的头痛。

他不知道醒来时过了多久,汉尼拔正在穿鞋子。外边天色很暗了,一辆汽车前灯的光线穿透垂下的窗帘照射进来。他听到房间外面汽车引擎的运转声。

“冰箱里面有食物,”汉尼拔没有抬头看他,“吃点东西。洗个澡。喜欢的话就喝点酒,出乎意料的是,这酒相当美味。”

“这可是高度赞扬,”威尔打了个呵欠,“你在做什么?”

“去还债,”汉尼拔说。他站起来,套上外套。“可能会花上一点时间,但你明早醒来前我就会回来了。”

威尔脑子里就像塞满棉絮一样。他觉得眼角粘粘的,而且需要刷个牙。他还能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馊味。“我要跟你一起去,”他说,“我们不就是这样计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