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羽。

优秀的零羽。温柔的零羽。

可就是这样的零羽,从第五音钟楼旁的楼顶天台,一跃而下。

一朵巨大的彼岸花盛开在第五音的灰色水泥地面上。曾经身为人气网络歌手的零羽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一样,脑袋里翻出来的棉花在红色的时光中腐烂。

没有人在零羽的个人物品中找到任何遗言,她就这样突然地离开了。而在她离开的前一天,泠珞收到了她们约好要一起参加比赛的组委会的邮件,零羽擅自退出了队伍而造成人员变动,已经来不及弥补了。

得知消息的龙吟还在泠珞耳边絮絮叨叨说要亡羊补牢,而泠珞一点也听不进去。

没有零羽的音乐,再做下去还有什么价值?

究竟是谁,是什么,让零羽做出了这样不告而别的决定?

为什么连她最要好的自己,都没有得到任何的解释?

是自己和这个世界一样地不堪、不配吗?

这种行为,仿佛背叛。

啊,抛弃了。被抛弃了。是谁将谁抛弃了呢。世界、零羽、我,多么打发时间的连线游戏啊!主语和宾语,在恶意的威压下,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很久以前的那个懦弱的泠珞已经不存在了,崭新的泠珞尚未诞生,所以在新与旧的夹缝中间,自己的心也随着零羽一起死去了。

泠珞的视线落在身后指指点点的同学中,落在网络上一个个虚拟的ID里,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大,大到恐怖,大到她找不出一丝端倪。

泠珞知道,在零羽下葬的同时,世界上肯定有其他地方正在播放老人假借摔倒来欺诈的新闻,伤害了女性的畜生还在逍遥法外的新闻,被口诛笔伐的抄袭者依然拒绝道歉和赔偿的新闻……它们中的每一个都超过零羽死讯的长度。

这个世界原来充斥着这么多的恶意,它们毫无意义,却能轻而易举地置人于死地,像是零羽棺木旁漂白的花朵,充满美丽又令人窒息的毒素,在吸收一切惺惺作态的谎言后,沉淀成令人无法反抗的黑。

这太沉重了,记忆之海承担不了这块陨石的灼热。

忘记,忘记掉这一切,忘记危险那具体的姿态,只需要提防它本身。零羽的死是危险的,所以泠珞不得不将曾经倾注在黑白色琴键上的梦想与她一起埋葬,与其一起埋葬的似乎还有别的光芒,可是已经不重要了。

谎言重复一千次就会变成真理,所以,“现实”也是这样诞生的。

在恐惧中,自己与零羽相识的日子被重新定义成了噩梦的源头,“担惊受怕”的标签凭空增加在了她们甜蜜相处的一百多个日夜上,遮盖掉了零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