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石高低错落,绿了苍苔,红了杜鹃。古松苍翠,凌霄花纤藤懒绕,软|软地倚在上面,花开如醉后酡颜。绿水边暖风熏人,如烟的细柳扰动了圈圈涟漪。燕语清明,莺声圆|润,牡丹将开未开,已有蜂蝶绕着枝头飞舞。
林默娘身被重创,法|力耗尽,已是身心俱疲,却不知离开了战场,还有这样一座无人的好花园。一路上红翻翠绕,春色无边,只可惜除她之外,更无他人得见。
转过湖山石来,忽然看见一名白衣青年,手中把|玩着半截柳枝。见她来了,温柔而清浅地笑着,向她走过来。
“姐姐,我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你。刚刚在水岸边,折了垂柳半枝。姐姐,春光正好,你我何不一同赏此柳枝?”
“……你为何找我?”
“姐姐,我爱煞你了!”
“爱?可你我并无深交。”
“虽无深交,可我知你心。”
“知我心?”
“你我都是向死而生的人。”
那青年引着林默娘,穿过荼蘼架,绕过芍药栏,步出洞门,登上假山,只见山上有一间小小的亭子,只能供两人对坐,亭子中间的石案上,摆着一只长颈白瓷瓶。他们走进亭子,对面坐下。亭子狭小,中间还有个支撑石案的石墩,坐下去连腿都伸不直,林默娘只能把腿侧过来坐着。可是就这么一坐,膝盖刚好碰上了对方的腿,原来那青年的双|腿是放在石墩两边的。林默娘脸一红,又往后缩了一步,避开了身|体的接|触。
“姐姐,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隔阂的感觉。我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完全理解。甚至根本不需要说出口,你就能心领神会。黄金千两易得,知音一个难求……”
白衣青年欲将柳枝插|进白瓷瓶内,林默娘却先将白瓷瓶捧在手心,低头移将自己这边,避开了柳枝。
“你看这柳枝枯了,明年还会再发;桃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燕子去了,明年还会再来。可是你我,还能看几遭这样的春光呢?”那青年用手摩挲着白瓷瓶长长的瓶颈,“你我注定要一起赴死,浪掷了现在,哪里还有将来?”
柳枝插|进了白瓷瓶,这一回林默娘没有避开。
一双蝴蝶彼此追逐,忽在花前,忽在柳荫,忽又穿过这间亭子,扑翅的声音掠过耳畔。那白衣青年倾身靠近,左臂环住了林默娘的肩,右手轻轻解|开她的领扣。林默娘已经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出他之口,入己唇齿之间。一阵香风轻轻吹过,插在白瓷瓶里的柳枝摇摇晃晃,细叶搔着她的脖颈。
只差一点点了,只要一吻,她的灵魂,就再也逃不出掌控了……
正在这时,林默娘突然抓|住了那只白瓷瓶,重重摔在地上。只听一声脆响,碎瓷片如飞瀑迸溅。瓷片尚未落定,林默娘已经一脚踩住了那条柳枝。隔着绣靴底,她依然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