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娘在哪里呀?”
小荣焉一板一眼道,“在南边倒数第三个厢房。”
“南边倒数第三个厢房?你阿娘可是那位有名的瘦马,云雨非?”
“不是的。”小荣焉摇摇头,诚实道,“我阿娘只是个倒酒的仕女而已。”
一个倒酒的仕女,居然能生出这般乖巧可爱的孩子,着实叫人心生好奇。
“那你今年多大了?”
“十岁了。”
十岁的孩子居然这般矮小瘦弱?官员们面面相觑,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官员叹了口气,将小荣焉抱到怀里,耐心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吃过饭了吗?”
“我叫荣焉。吃过了。”小荣焉自会走以来就很少被人抱着了,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他仰起头,“客官可不可以把我放下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阿钱。”文人回过头,唤来了随侍的小厮,“去把林妈妈叫过来,唤朱楼是风月场所,不是什么恶意压榨人的地方,怎么用这么小的孩子来做事?”
小厮领了命令,匆匆离开,再回来时,带的却不是林妈妈,而是一个穿着低级仕女服的妇人。
这妇人与荣焉有七分相似,面容姣好,身量窈窕,体格消瘦,神情有些憔悴,鬓角也已花白,她款款上前行礼,隐约可见少时风情,声音轻柔婉转道,“赵大人。”
“阿娘……”
小荣焉似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泪眼汪汪地看着妇人,坚持着没有哭出声音。
扬州知府赵文祝家中已有妻儿,平日若非应酬,绝不会踏入这种风月场所,见小荣焉神情不对,连忙熟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对着妇人道,“本官记得你,阮晴歌,你七弦琴弹的不错,怎得落入这般境地?”
阮晴歌复行一礼,道,“世事易变,容颜易老。劳大人费心了。还请大人将我孩儿归还。”
“这孩子可曾识文断字?”
“奴一直有教。”
赵文祝叹了口气,放下了荣焉,道,“我膝下有双子,赵州赵棠,比荣焉年长一岁,正是随教书先生学习的年纪,我观荣焉天资聪慧,不若送到我的府邸,做个书童,也好过在此处做杂工。”
阮晴歌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双膝跪地,叩首称谢。
小荣焉牵着他阿娘的手,离开了厢房,走出很远,才小声道,“阿娘,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阮晴歌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是阿娘叫荣焉吃苦了。若是……若是阿娘能多赚些银两,就能让荣焉多吃几次饱饭了。”
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唤朱楼多有不便,林妈妈纵是好心照料,也养不回生下孩子后大伤的元气。
头四年里,她一面养着荣焉,一面又要赚钱户口,操劳过甚,即便后来进了唤朱楼,日子好过了一些,容颜也不可挽回地快速变老,未及三十的她,竟已生出了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