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青年正从门口走进来,剪裁合适的西装衬出他厚实的骨架和肌肉。浓金色的头发用发蜡往后梳起些,刘海分界处一束逆着重力的前发扎眼地立着,蓝色双眼在眼镜片遮挡下仍旧神采奕奕。

是美国。

他在会议室门口环视一周,人群的交谈音量明显往下降了一级。然后他的视线停在了英国身上。

英国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年轻国家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那嘴角骄傲地上扬,眼里却读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他在英国面前站定,低下头。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径直在英国周围流窜。

「你好啊,英国。」

那称呼让英国一瞬间如置身冰窖,彻骨的冷。

啊……是美国。

这里的美国也有着「阿尔弗雷德.F.琼斯」这个人类名称,却不是那个阿尔弗雷德。英国不曾用那个名字呼喊美国。美国也未曾用「亚瑟.柯克兰」这个名字来称呼英国。

他是国家,他也是国家。他们的关系看似复杂,又如此简单。

「你好……美国。」

英国艰难地仰起下巴,脸上强装镇定,送上今天不知第几次的单调问候。英联邦的成员站在他身后跟着打招呼。

英国想找些话题开启正常的对话,经济、石油开采、新型武器的研发,随便说些什么都好,然而他的脑海却一片空白。

有节奏明快的音乐响起,是美国手机的专用铃声——变奏版的《星条旗》。美国后退几步才接起电话,却丝毫不在意音量:「收到。驱逐舰上配置了多少架舰载直升机?好,就分配到阿拉斯加第17管区吧。」他触点屏幕结束通话,眼神带着挑衅扫过刚走进来的俄罗斯。

即便在六月,俄罗斯那标志性的围巾依旧如影相随,他显然故意无视美国的眼神,笑眯眯地朝英国点点头。

英国浑身发冷。他飞快地低下头,视线悄悄回到美国身上。那高大身影已经移动到人群中间,与埃及和中东的石油国家们交谈起来。他站在那些戴着白色头巾的人群里更为显眼、且无畏。

他是美利坚合众国,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和国家。

周围国家的交谈声又大了起来。置身这虚假的热闹只让英国一阵恍惚。加拿大和澳大利亚推着他走向门口,似乎又低头向他交待了些什么才走开,然而他已经听不清了。

和会议室里的重点对象结束交谈后,美国转身往外走,显然是要离开。他飞快地触点智能手机的屏幕,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英国,扬起嘴角一笑。

英国感到呼吸困难,溺水一般的窒息。

停下来,停下脚步。拉住我的手,抚摸头发。随便什么举动都好,给我一点证明吧。即便是……即便是幻觉,或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