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红侧过脸,看向妹妹,道:“你和……五殿下,好好的。”

胜雪哭得伤心紧了,抽噎着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拉着姊姊的手,好像拉得紧了,她就不会死了。

二皇子神色凄切,他捂着滇红的伤口,可血依旧汩汩的顺着手指缝隙淌出来。

滇红颤抖着手,握上二皇子的手,道:“殿下……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去……别去做太子了……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做个……富贵闲人。”

这当口,二皇子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只是不住地点头,道:“好,我都答应你,但你别死……上一辈的恩怨我们都抛开,待你把伤养好了,咱们就去游山玩水,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二人的对话,让洛银河心口一阵纷乱震撼,这二人至今面儿上都看似不知道二皇子的真实身份,可实际像是顾念着彼此,都没挑破。若细想,当日滇红初见二皇子,执意让妹妹入将军府,自己却对二皇子做出一见钟情的模样……洛银河不愿再想。

他觉得如今自己将这样阴谋论的因果加注在滇红身上,是对她的不敬,她爱他,无论这份爱意使自何时。

再听二皇子言语之间,只有你我这般称呼,洛银河更知道,他是真的想将这孤家寡人的身份放下。

滇红听了二皇子的应承,勉强笑了,道:“二殿下,命运是来……戏弄你我二人的,若是能有来生……来生……”她的声音越发低迷了,手也慢慢的松开。

离别猝不及防,仓促得来不及约好下一次相见,一切都停留在做好准备的前一刻。

烟雾终于都散了,斜阳洒落城头,晕进城里,城中主客相搏的狼藉洒上了金色的暖,连滇红的面庞都似乎又有了血色。

二皇子只是抱着滇红的尸身,呆愣愣的坐在原地,时间于他仿佛已经静止了,他心上的姑娘为他默默扛下的,他曾想用一辈子去偿还,如今却只变成了一场空。得之欣喜,知心刻骨感念,愿用一生来报,却又得而复失。

再见无期,爱而永别。

胜雪不远不近的站在一旁,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五皇子这时勉力站起来,走到胜雪近前,揽过她肩头,用最柔的声音对她道:“姊姊说要咱们好好的,你要听她的话。”

江南西门终于传来一阵欢呼——显朝将士们内外夹攻,西门告破。

围城之乱,终于解了!

这时,斥候前来奏报,姜远生擒了梁珏私军的主帅彭明彦,丰徽公主伤重,正往府衙前来。

他话刚传完,便见一骑战马飞奔而来,正是姜远,身前倚着公主,面色惨白,战甲下的衣衫染着血,人已经半昏过去了。

见到姜远的那一瞬间,洛银河知道,他将公主与姜图的恩怨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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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渐平,众人将二皇子劝入内堂,几名军医诊治公主。

李羡尘得空,急切寻了一间空屋,着人去拿药箱,亲自上手给洛银河医伤。

与发烧和透骨钉相比,洛银河身上的皮肉伤尚不算十分棘手,可是用烈酒擦拭斑驳的伤处,任谁都会难挨。

洛银河骨子里向来内敛隐忍,从前诸般吐血孱弱的模样,大都是演的,李羡尘知道他真痛的时候,顶多是皱皱眉头,抽一口冷气,只是他越是隐忍,便越让人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只得手脚麻利的将他身上的皮肉伤处清理包扎,轻柔的擦去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待到处理左臂两处透骨钉的时候,李羡尘竟然不敢上手了——踟蹰两次,最终还是着人速去将军中医术最好的郑大人请来。

他握着洛银河的右手,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盼着透骨钉是打在自己身上,能替他去疼,紧紧握着他的手,皱眉道:“很疼,是不是?”

洛银河左半边身子早已经疼得麻了,摇头笑道:“开始是疼的,现在不那么疼了。”顿了顿,他强打起精神又道,“李大夫,你看我的手,会不会废了呀?”

他尚有精神和自己玩笑,李羡尘心思稍微放下,安慰道:“不会的,郑大人是军中治筋骨伤的圣手,即便……即便你的手日后不如从前灵便,我来照顾你。”

郑军医风风火火的赶来,进门便言道:“公主殿下的伤情控制住了,二位大人放心。”说着,凑上来看洛银河左手的伤,也是一惊。

他转而向李羡尘道:“李帅,下官医洛大人伤的时候,可能需要您施针稳住大人的心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