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尘自然一听便明白了,彻骨之痛,郑军医是怕洛银河骤然晕厥,损伤心脉。
手腕的透骨钉拔1出来的时候,洛银河终于疼得晕过去了。待到他周身的伤处全都处理好,也没有醒过来。
入夜,预料之中,低烧转为高热。
人昏睡不醒,退烧的汤药李羡尘只得一口一口用嘴度给他喝。冷汗浸湿了好几套里衣,最后只好让他空身盖上被子,冷不好,热也不是,又怕他伤情骤变,李羡尘守了他整夜,时不时便搭上他的脉,摸着没有异常,才能放心。
战事刚平,军务自然繁重,城中的狼藉得以平息,江南巡抚童沅江死于乱军中,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马蹄踩踏得不像样子了。
白日里将军忙于公务,晚上便一刻不离的守在洛银河身旁。
就这样挨了四日。
洛银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身上哪里都不对劲,酸痛像是从骨头缝里往外钻,左手左臂被打了石板固定,又僵又冷,微微一动,便又是一阵痛楚。
唯独右手,包容在一双温暖的手掌里——李羡尘伏在床边,似是睡着了。
自穿书和李羡尘同屋而居以来,他极少见到将军的睡颜,这人睡得比他晚,起得比他早,整日精力充沛。
终于这会儿,他该是疲惫极了,双眸合上,隐去了威严果决,看着说不出的安宁,他那样好看,尤其是双唇,唇线轮廓分明,美而不妖,这样毫无知觉的当口,让人看了,浮想联翩。
本想再多看一会儿,可洛银河气息一变,李羡尘就醒了,见他醒来,高兴之余忙去摸他的脉,关切道:“有哪里不舒服?你可算醒了。”
见他眼睛里红红的满是血丝,洛银河心疼。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却料想时间不会太短,因为他恍惚间回了现实里去,在那里待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他拼命的想要回来,可总是回不来。
他心里早就半点犹疑都没了,只盼着能快点回到李羡尘身边。
洛银河扯出一丝笑意,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自己家里,取嫁妆去了,只是可惜……什么都没拿回来。”
李羡尘有些莫名,以为他这几日烧的糊涂了,但依旧顺着他的话道:“取什么嫁妆,在我心里,整座将军府下聘,都抵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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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撒花~
第80章 为何还要待会儿?
凯旋的归途上,有喜有悲。
因为公主和洛银河伤重,大军暂缓了归期,只是八百里加急将捷报先行传回都城去。
滇红永远留在了这一年的春日里,路途遥远,她的尸身火化了,一路上,二皇子抱着骨灰坛,吃饭休息都不肯放手。
这一日,大军扎营,二皇子站在营帐不远的缓坡上,看着江南的方向,直到日头打斜了,依旧怔怔出神。
洛银河远远看着,只觉得心中酸楚,他是还在怀念她还没离开的日子吗?
缓步到他近前,轻声道:“殿下这样深情,若是熬坏了身子,只怕……皇子妃芳魂难安。”
二皇子转头见是洛银河,缓声道:“即便她不在了,孤也不想回都城去了……”
洛银河微愣了一瞬,道:“殿下倦了?”
二皇子点头,道:“你不问我想去哪里,更不挽留吗?”
洛银河听了便笑,道:“殿下有自己的考量,下官何必劝呢,只是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了头了,殿下想好了便一切都不成问题。”
二皇子抱着滇红的骨灰坛,看暖阳斜照,怔怔的出了神,半晌才道:“宫里关于我身世的流言,虽然母后一力弹压,我又怎么会半点耳闻都没有。活了三十来年,从前怪病缠身,父皇从未在意过我,后来突然好了,一度非常想让他看重我,可再到后来,我竟可能是个天大的笑话,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本就糊涂了三十年,后面几十年,再继续糊涂下去也无妨。没人牵念,何处生我,我去何处,又有什么关系?”说着,他摩挲着滇红的骨灰坛,“红儿的良苦用心,我总不能辜负了她……”
更何况,梁珏独独对他手下留情,处处牵念,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恍然,洛银河觉得二皇子是有大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