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孙儿呢?”孙老太目光急切地搜寻一番,立即在老婆子的怀中瞧见了心心念念的孙儿,抚着心口走过去,揭开了松松裹住的襁褓。
她热切的目光似遭人泼了一盆冷水,神色复为泥塑似的慈悲,眼神定定盯着那肤色红润的孩子:“罢了,女孩儿也好,以后再添个男孩便是,好字也是女在前。”
孙权提着剑走进来,目光从祖孙二人身上一扫而过,很快落在了两个仍然围着产妇的伙伴身上。
“她怎么了?”他视线下垂,一张惨白的面孔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李隐舟压抑着沉沉的声音:“少主应该按约定拦住旁人。”
孙权蹙眉:“孩子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所以母亲撞上来的一刻,他还是收剑了。
“既然如此老夫人和少主可以出去了。”他继续下刀,头也不抬。
孙老太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把目光移向昏迷不醒的产妇,快步走了过去。
她立于孙尚香背后,淡淡的阴影颤抖着笼罩下来。
“你在做什么!你想害我儿绝后吗?”
作者有话要说:顺便一说策哥不知道这个事,就没告诉他
再再顺便环小妹子也没神隐,她去蜀中开启她的人生剧情了,以后再却话巴山夜雨时吧
第40章
“当然是在救她。”
李隐舟在昏绰绰的灯光下凝神剖析着每一根血管的走向, 压抑不住的流血似迸发的喷泉,从纯白色的布帛底下迅速地浸染开。
在这个无法输血的年代,最有效、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切除子宫, 以达到迅速止血的目的。
不似孙尚香少女无知,孙老太显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你以为你在救她吗?”她近乎怜悯地垂眸,目光似尖刀挑剔着模糊的血肉,“她拼命生下孩子, 会成为贤妻孝媳的典范。可若以不能生育为代价活下去, 她这辈子都会在旁人的非议中度过。甚至百年之后,不能全须全尾地安葬,在九泉之下亦不安宁。”
李隐舟索性无视她的话,于她而言,儿媳贞烈死去会比顽强地活着更讨喜,年轻的生命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张草席,一个器皿, 全然是为了滋养她的子孙后代而呼吸着。
正如她曾经遭遇的蔑视一样。
李隐舟汗湿的衣衫贴服地印出节节分明的椎骨, 硬挺的背脊似乎在无声地讥讽她的可笑,多年儿媳终成婆,成了她过去最憎恨的模样。
轰鸣的雷声伴着闪电以开天辟地的架势落下,硕大的雨珠串联成连绵不绝的线, 似欲将天地间的万里沟堑拉聚合拢。
孙老太木然拨动一粒佛珠, 数十年岁月的洗练已经在她的心上磨出厚厚的一层茧, 使她不近人情, 亦刀枪不入。
“你一定以为我很残忍,很无情。”她目光从李隐舟绷紧的身躯一扫而过,落在那双柔嫩的、用力按压的双手上,似透过重重的心牢, 望见一束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