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寿领二万河阳兵赴敌,因孤军势弱,连战不胜。只得率部辗转潞州,与义父汇合,将二万兵马全部并入赵德钧之下。
赵德钧军势大盛,移师祁县团柏谷,再次按兵不动,一月有余。
当时契丹全军辎重屯于虎北口,伸手可得,赵延寿屡次请求夺来以资军用,并绝契丹大军粮草,赵德钧却正欲养敌自重,故此坚执不允。
此时张敬达等五万唐军被困晋安寨,便如嗷嗷待哺婴儿,距离团柏谷不过百里之遥。
赵德钧只因吞并魏博兵马图谋未成,故此不闻不问,只待天子回复自己所请,彼时方才进兵,建立不世奇功。
信使历史千辛万苦,终至洛阳,将赵德钧奏章呈递天子。
唐末帝李从珂览赵德钧所奏,见是趁机要胁,不由勃然大怒,立即派人通知范延光,需小心防备赵德钧,并命赵延寿马上进兵。
赵德钧见天子不允,愈加止兵不前,亦不令义子出兵。
此时赵延寿二万兵已全归义父掌握,自己便欲报效朝廷,也不能自主。
晋安寨中,五万唐军已被困半年之久,营内粮草已绝。高行周等命先以战马为食,其后瘦弱战马将近吃完,眺望救兵不至。
高行周及符彦卿分别欲率骑兵突围,但数次均未成功。
唐军自夏初被围,此时天寒地冻,谷中各雪盈尺,三军衣单无棉,遂冻死数千之众,余者亦难以持戈握戟。
部将杨光远、安审琦见援军迟迟不至,便劝总督军使张敬达投降契丹。张敬达断然拒绝,并厉加斥责,二将于是谢罪,悻悻而退。
高行周闻说此事,知道二将已起反意,遂暗中派人保护张敬达。反被张敬达误会,以为是在监视自己,甚至当众责难,高行周只得将护卫撤回。
闰十一月二十六日晨,杨光远乘例行点卯,高行周、符彦卿二将未至之际,乃刺杀张敬达于帐中,随即哄变,率众投降契丹。
高行周及符彦卿闻变,只得趁乱拼力杀出。兵败不敢回洛阳,只得率残部逃入山中。
耶律德光大喜受降,检点唐营辎重,见寨中尚有五千马匹,五万副铠仗,军力尚存。
大军覆亡,谍报京师。
唐帝闻报杨光远率领唐军投降契丹,五万大军就此覆没,愈加怒火三丈,转恨援军按兵不动,便下诏剥夺赵德钧本兼各职,宣布幽州军及赵延寿部下忠武军为叛军。
赵德钧养寇自重之计完全破败,并吞魏博及潞州兵马梦想亦成泡影,于是走投无路,只得攻占潞州一座空城,权做容身之地,再作打算。
由是将士失望,大多离散。潞州并无军粮,以供大军固守。
赵德钧无奈,只得与义子商议,遣使请降契丹。
于是四路大军皆败,唐军兵力不足,草粮皆空。
唐末帝万般无奈,遂下诏搜括天下将吏及民间马匹,又发民夫为兵,命令每七户出一名征夫,自备器甲,称为义军,共得马匹二千,兵卒五千人。
寥寥数千兵马,于征讨无补,民间却大为困扰,更速其败。
十一月,彰武节度使杨汉章欲率本部勤王。当地豪强刘景岩乘机煽动众兵,杀害主帅杨汉章,自己称为彰武军留后。杨汉章死,由是天下再无勤王之兵。
晋安寨唐军主力既已覆没,石敬瑭便与契丹合兵一处,杀向洛阳。
京师百姓纷纷出逃,躲进豫西山中。末帝李从珂重披盔甲亲自出征,亦遭连败,终带残兵退守河阳,重新布防。
诸将奏道:契丹大军将至,河水又浅,人心离散,此处不可久守矣!
末帝无奈,下令拆毁河阳桥以阻契丹骑兵,自回洛阳收拾细软,准备逃窜。
石敬瑭率兵一路赶杀,唐军诸将纷纷率军投降,甚至为石敬瑭准备渡河舟楫,致使黄河防线不战自溃。石敬瑭与契丹大军顺利南下,进逼京师洛阳。
李从珂于是志气消沉,昼夜饮酒悲歌,不复再领兵出战。
字幕:西元九三六年。唐末帝清泰三年,十一月。
辽太宗耶律德光于柳林册封石敬瑭为皇帝,改元天福,国号晋,自解衣冠授之。石敬瑭既登帝位,乃依前约,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哪十六州?分别乃是:
幽州(北京),蓟州(天津蓟县),瀛州(河间),莫州(河北任丘),涿州(涿县),檀州(密云),顺州(顺义),新州(河北涿鹿),妫州(怀来),儒州(延庆),武州(宣化),蔚州(灵丘),云州(大同),应州(应县),寰州(朔县),朔州(朔县)。
除割让十六州外,又称辽帝耶律德光为父,每年进奉帛三十万匹。
历史真相:奉帛事小,失土事大。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之举,不仅失去大片领土,且使契丹轻易占领长城要隘,此后便可长驱直入中原,再无天然屏障。以至两宋北边不守,便为三百年大患。其实契丹所得幽燕之地,直有二十州之多。唐明宗时便已失平州,宁、营二州则在唐灭后梁时便被契丹夺取,此后易州也被契丹占领。契丹主耶律德光既取燕云十六州,便改幽州为南京,云州为西京,自此将燕云十六州作为南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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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既自立为帝,乃依照契丹主建议,封桑维翰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兼权知枢密使事,又任翰林学士。
桑维翰身兼宰相、枢密院、翰林学士三大要职,遂为后晋王朝股肱之臣。
又封降将杨光远检校太尉,充宣武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六军诸卫事。杨光远虽受重职,但在石敬瑭面前时常悒然不乐。
石敬瑭以为其有不足之愤,遂密遣近臣前往营中讯问。杨光远故作大惧,乃附奏疏,请近臣回报晋帝:臣乃败兵降卒,今蒙陛下恩典贵为将相,岂敢心有不足?但以张生铁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臣弗如之,衷心内愧,是以不乐。
彼所说张生铁,乃是张敬达小名。
晋高祖石敬瑭览其此疏,不由连连赞叹,向部下诸将宣示并赞道:为杨光远在满朝唐臣之中,是为忠纯之最者也。
其实杨光远深知晋帝喜好忠臣脾性,故为其言,以邀高祖石敬瑭之重信罢了。此人非但弑杀主将卖敌求荣,生性狠毒名见一斑,而且奸狡如此。
于是晋主发兵,与契丹兵大举南下。前锋大将刘知远夺了河阳,直抵洛阳。
当时周回四绕,水泄不通,满城军民心寒胆裂,并无一将出敌,日夜惊惶,号哭震天。李从珂再聚文武商议退兵之策,满朝文武尽皆不语。
惟宰相冯道出班启奏:陛下当初轻信张娘娘之言,生此祸端。今放眼朝中,那个是石敬瑭敌手?为今之计,陛下莫若求和,重赐金帛,高升厚爵,方解此祸。
末帝慌张,只得依冯道之言,差吏部尚书李安祥奉敕书一道,金银各十车,彩缎十车,出城来到石敬瑭营外伺候。
石敬瑭传令入见,李安祥徐步入帐,洋洋说道:天子闻驸马兵至,特差下官赉敕一道,封明公自立河东,劳军金帛三十车,请明公免动干戈,以安生灵。
石敬瑭:皇上不念骨肉之情,囚禁永宁公主,听信张后之言,自弃天下藩镇。陛下如要我休兵息马,则需献出张后,明正其罪,即允其和。如有不然,杀进城中,寸草不留。
李安祥听罢,知道再说无用,遂不敢开言,即带原物回城,将石敬瑭言语奏知。
西元九三六年,后唐清泰三年,后晋天福元年,闰十一月,二十六日。
唐末帝李从珂见大势已去,乃同文武到东门城顶敌楼上,令呼石敬瑭说话。
石敬瑭闻唐帝宣召,领兵到东门城下,立地仰见。
末帝在城楼上问道:石驸马,朕未曾负卿,卿如何相逼之甚?
石敬瑭奏道:臣亦不敢负陛下,只献出张后以正国法,臣即退兵。
李从珂在城楼上哈哈大笑,说道:你为称帝蓄谋已久,竟不惜称契丹胡虏为父,以为儿皇帝,天下哪个不知?今竟以为朕之御妹,报冷宫囚禁小恨为由自辩,是欺鬼乎!朕今日既死,亦为中原天子,不似你这沙陀逆贼,华夏篡臣也。
于是笑声不绝,身带传国玉玺,与曹太后、刘皇后及太子李重美等登上玄武楼,命侍从堆柴举火,自焚而死。
由此后唐遂亡,共传二世四帝,国祚一十四年。
李从珂死后并无谥号及庙号,史家称为末帝或废帝。传国玉玺就此遗失,不知所踪。
石敬瑭引军入城,登朝阳殿,接受百官朝贺,建立晋朝,史称晋高祖。命人收敛李从珂遗骨,葬于徽陵以南。契丹主耶律德光观毕石敬瑭朝贺大礼,乃引军班师回归皇都上京。
十二月初,契丹大军回途路过潞州,赵德钧与赵延寿父子献城出降。
耶律德光准受其降,但见其部军中有“银鞍契丹军”,乃是由三千契丹降卒所建,不由深为恼恨,即命全部杀之,埋入一个大坑之内,尸骨不得终还辽东。
赵钧德见辽主对待本族降卒如此,不禁又愧复悔,与义子赵延寿相对无言。
耶律德光对其父子倒也算得十分客气,命令以铁索锁了,戴上行枷,随大军战俘一样待遇,押送回国。
赵德钧到上京,献上所有财产乞命,却深遭述律太后奚落,不胜羞惭,逾年而卒。
安远节度使卢文进却与赵德钧相反,六年前便自契丹回奔后唐。此时唐亡,因见石敬瑭系契丹之主所立,便于十二月尽杀行军司马、节度副使等人,率部渡淮奔吴,以示与契丹不共戴天,复为吴国宣润节度使,以至终老。
后晋天福二年,晋帝移车驾入汴州为都,翌年升汴州为东京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