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借兵灭唐

此后高行周、符彦饶、符彦卿、范延光陆续归降。

石敬瑭大喜,皆予以重任:升高行周潞州节度使,授同平章事,以使相身份归藩;符彦饶为滑州节度使,累官至检校太傅;符彦卿任同州节度使,范延光封临清王。

同年,符彦饶为部下所逼起兵叛乱被杀,胞弟符彦卿上表待罪,请求辞职归乡,石敬瑭并未加以责罚。八月,符彦卿献“助国银”一千两,因而复受重用,担任左羽林统军,又兼领右羽林,之后改授鄜延节度使。

小主,

当时晋朝新得天下,藩镇多未服从,民间贫穷,但契丹贪求无厌。于是举国汹汹,皆谓晋帝石敬瑭卖国,甚为世人不耻。

临清王范延光复为天雄军节度使,镇守邺都重镇,兵多将广。

一日昼眠,忽梦一条大蛇由自己脐中钻入肚腹,已钻入一半,却被自己掣出扔于地下,复钻入墙洞不见。醒来之后,心甚不安,遂将门下术士张生请至,问以吉凶。

张生连声称赞道:蛇者,龙类也。入于腹内,乃是欲为王者之兆也。

范延光素以张生为神,常置门下为客。又因其言多中,此番梦蛇入腹,闻此如此析解,遂亦深信不疑,由是颇畜异志。

张生见临清王反志已萌,乃献计道:明公若要成就大事,一人独力不可,须招揽人才,遍邀天下豪杰以为同盟,共同为之方可。某闻今有镇州留后秘琼,乃平山人也,其父名唤秘遇,以善于骑射历任本军偏校,累官至庆州刺史。秘琼而今在镇州拥有三万精兵,实力非同小可;且其府中所藏资财无数,可充军饷。若得此人为助,明公大事可成,霸业就矣。

范延光奇道:天下诸镇之侯,我无有不熟知者。秘琼只是一镇留后,非久为节度镇使,何来雄兵厚资?

张生笑道:明公有所不知,这秘琼亦是个深藏不露的凶狠角色,名为官将,实为强盗,因而暗自发迹,世人不晓。此人大王不知犹可,成德军节度使董温琪者,明公可识得么?

范延光答道:同为一镇节度,如何不识?前番在契丹南下之时,董温琪不是被耶律德光掳到辽东去了么?

张生答道:正是。秘琼颇具勇力智谋,便在董温琪帐下,任衙内指挥使。当董温琪为契丹所虏,秘琼趁乱躲于城外山中,待契丹兵去后,复还城内,悉杀董温琪家族老少,皆埋于一穴之中,手段着实狠辣。因而尽取董温琪所藏家赀,所得巨万,又收其部众三万人,皆归于自己帐下,由此据住镇州称雄。只因其未受朝廷敕封,殿下是以不知。

临清王闻言沉吟:原来如此。只是我与秘琼并无交情,如何得其相助?

张生毛遂自荐道:若蒙明公不弃,我便替明公到镇州走上一遭,说他来降。

范延光大喜:如此,便请先生休辞劳苦,为某去干办这桩大事,蒙情不尽。

又命就府库中罗致一车重礼,再派一百精兵,与张生同去。张生欣然领命而往,去得麻利,回来的快当,次日便即回到邺都,回复临清王道:叵耐那贼自负财厚,看不上明公这一车珠宝,且口出不逊之言,将某无礼赶回。

临清王不悦道:事说不成,反被此贼耻笑,亦为小可;只是我计已泄,倘为朝廷得知,岂非引火烧身?

张生答道:此贼若是痛快应允,倒是明公对头。天幸此贼不允,是其自取灭亡,以资明公成事也。

临清王:此话怎讲?

张生:我已打听备细清楚,晋天子驾坐汴州,方以安重荣代为镇州节度使,授任秘琼为齐州防御使。因那安重荣与蕃帅赵思温引大军同行前来接管镇州,着秘琼即日离镇就任,此贼不敢违旨,便就在这几日启程。自镇州到那济州,邺都乃是其必经之路。待其橐其赀装,道出于魏,明公只需派二百精卒扮作强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则神鬼不觉,巨万金银珠宝,皆为明公所有矣。

临清王闻言大喜:先生高才,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于是点首唤过心腹家将范冲,命其带二百家兵扮作强盗,埋伏于境上要路两侧,如此而行,范冲领命而去。

三日之后,范冲领兵而回,大车小辆,足足押回三十余车,尽为黄白之物,价值何止亿万。临清王大喜,便问此去备细。

范冲答道:秘琼因为随带重资,故此白日不敢行路。某在林中等了两日,此贼方于夜间来到,被某杀之夏津,随行二百脚夫也全部灭口,悉取其赀货而回,并无一个知道。

临清王闻言大悦,乃重赏范冲与张生,将那三十车金银分藏于各库,故作若无其事。

再三日之后,戍逻者发现林中二百余具尸首,由此案发,呈报西京洛阳。

晋帝石敬瑭大惊,因此事发生于邺城边境,由是疑是临清王范延光所为,乃驾幸汴州,一边严令临清州彻查此案,一面调集军队,待案情水落石出之时发兵平乱。

天福二年六月,范延光见案情渐露,难以遮掩,遂被迫造反。遂遣部下牙将孙锐、澶州刺史冯晖,领兵二万前拒黎阳,掠夺滑、卫二州。

晋高祖闻说范延光起兵造反,不由大怒道:此真是作贼心虚,不打自招。

又闻范延光用孙锐为将,复又笑道:我虽不武,然尝从明宗攻取天下,攻坚破强多矣。范延光亦非我之敌手,况孙锐等儿戏之辈?看来我亦无需亲征,便可轻取孺子!

乃命杨光远为招讨使,引兵自滑州渡胡梁攻之。

且说邺都天雄军牙将孙锐,本就轻脱无谋,行兵之际尚以娼女十余名自随,于路张盖操扇,酣歌饮食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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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苦于酷暑大热,皆不为其用命,于路逃散无数。

杨光远命部将伏于小路,擒得孙锐细作间谍,稍加刑讯,便将孙锐行军计划和盘托出。杨光远遂分兵派将布下埋伏,以轻骑引诱孙锐渡河,半济而击之。

孙锐大败,部兵多半落入黄河溺死。孙锐与冯晖退走逃入魏州,闭门高壁不复敢出。

范延光起初并无必反之意,只不过受不得三十车金宝诱惑,又复被张生及部将劝诱,这才逼反。及至孙锐大败,范延光便又大悔,遂遣牙将王知新赍表至汴梁,要求认罪归降。

晋高祖怒而不见,却也不放王知新回去,诏命归属武德司任职。

范延光大惧,复又遣使至杨光远大营,求其附表天子再次请降。杨光远知道天子盛怒,恐受其连累而不予上报,反而引军攻打,范延光只得添兵坚守。

杨光远奏请晋帝,复以箭书二百封射入城中,以天子明诏宣布,悉赦魏人附逆之罪,重金召募能斩范延光首级献城者,便以节度使重职任之。

然而魏人皆保范延光,竟无贪赏反叛之人。

魏州向来是五代重镇,城坚濠深,攻之难下,乃逾年不克,晋军师老粮匮。最终朝中大臣宗正丞石帛上书极谏,请赦范延光之罪,并愿以单车入城说其归降朝廷。

高祖石敬瑭此时亦自悔悟,便准石帛之奏,使谒者入魏州特赦范延光,招喻其降。

范延光此时亦是精疲力竭,将所掳秘琼三十车金宝尽用于军饷,一文不剩;反倒搭上自己十数年来积蓄,自恨得不偿失,乃自缚至京面圣归降。

石敬瑭果赦其罪,又册封为东平郡王、天平军节度使,赐免死铁券。

范延光因自惭请退,以太子太师致,闲居于东京汴梁。

其后过了岁馀,天子使宣徽使刘处让载酒,夜拜范延光府第。范延光受宠若惊,尽出家中所有以待,席间饮酒情热,涕泗横流。

刘处让见此,便对其说道:皇上遣某来见郡王之时,适有契丹使节至朝。其使转告北朝皇帝诏旨,询问去岁魏博反臣何在,恐晋帝不能复制,当锁拿至辽东上京,免为中国后患。因事关郡王生死,某不敢不以实相告,望大王早为之计。

范延光闻之,手足无措,莫知所为。

刘处让又道:大王若依某计,不如迁至洛阳闲居,以避契丹使者,不亦可乎?

范延光答道:杨光远留守河南,此人与我有仇,安能相容?我有田宅皆在河阳,欲往彼处以养终年,不知可乎?

刘处让见计得售,当即许诺:殿下只要离开汴梁便可,我当奏请天子,满足郡王心愿。

过数日圣旨颁下,允准东平郡王离京返乡。范延光乃挈其资帑还归河阳。

河南都招讨杨光远见其赀货众多,遂上奏天子:范延光乃反覆奸臣,若不图之,其非北走契胡,则必南走吴越,请拘之洛阳囚禁,以免后患。

高祖犹豫未决,不及答复。杨光远乃遣子杨承勋以兵拦路,胁迫范延光自裁。

范延光大惊道:天子赐我铁券,许之不死,何得及此?

杨承勋乃命壮士驱之上马,行至浮桥,推堕水中溺死,因尽取其赀宝,又以范延光惧罪投水自死上奏。

高祖会意不问,追赠太傅,诏许归葬相州。

范延光下葬之后,忽起狂风暴雨,其墓辄崩,破其棺椁,头颅尸首皆碎。世人皆谓,这是当初伏杀秘琼,取其赀财果报。

杨光远被晋高祖授为魏博行府节度使,兵权在手,又见杀了范延光,朝廷并不过问,便以为高祖惧怕自己,便稍干预朝政,或者抗奏,以试探天子态度。

晋高祖对其此举,亦每曲从。复诏以其子杨承祚尚长安公主,次子杨承信授以厚爵。杨氏一门恩渥殊等,便为当时朝臣之冠。

桑维翰时为枢密使,往往上表弹射其不法之事,杨光远心中衔恨,便进京面奏皇帝,弹劾桑维翰擅权揽政。

高祖石敬瑭以杨光远方有功于国,便只得做个和事佬,乃命桑维翰出镇相州,使杨光远为西京洛阳留守,兼镇河阳,但亦借此升官封爵之机,罢其兵权。

杨光远由此怨望朝廷,潜贮异志,多以珍玩珠宝供奉契丹国主,倾诉自己委屈;又私养部曲千余人,挠法犯禁,河洛之人恒如备盗,以防杨氏。

高祖闻之,寻册拜杨光远为太尉、兼中书令,更夺其封地,及部曲之兵。

杨光远逾岁入觐,高祖置酒相待,命教坊伶人以杨光远暴敛重赋之事编成戏文,当场表演,观其态度。杨光远竟殊无惭色,嘻笑如恒。高祖震惊其脸皮之厚,于是当场以大功未赏为由,命赐其部将各与一郡为守,又为刺史者数人,以削其势。(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