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前那种裹着蜜糖的甜笑,而是手术刀出鞘的寒光,“是不难,但我怕你信以为真……”
她根本没办法说完,辛檀已经掐住她两腮,拇指顶进她口腔按压舌根。
缺氧的窒息感让陈望月本能吞咽,她听见他沙哑的笑声,“……就讲不出一句好话。”
那就拿这张嘴做点有用的事。
他抽出手指,带出晶亮的水痕,又低头舔她湿润的嘴角。
深深地含,重重地吻。
她重新被他揽入怀中。
病痛折磨之下她比之前更加瘦削,纤细得像是一手可以掌控,但她在挣扎,狠命地挣扎,像落入陷阱的兽,用指甲,用牙齿,用孱弱的肌肉,他明明见过她乖乖蜷在蒋愿怀里的样子——原来人真的可以笑得那样软,软得连脊椎都融化在另一个人掌纹里。
再不甘心,他也承认她不再是那个她,以前她总是要他喜欢她,要他看着她,说他们就应该在一起,他们两个人最合拍,有一次她在学校的舞会上喝醉了,那个跟她跳了两支舞的男生玩国王游戏抽中鬼牌,红着脸问她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她一下就推开对方,指着不远处沙发上的辛檀大声说,我是要跟我哥哥在一起的。
那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起哄,叫她快过去亲他,明摆着把她当个乐子看,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真的提着裙摆噔噔噔小跑过来。
眼睛好亮,飞蛾扑火一样亮,脸好可爱,比全世界的毛绒小熊加起来都可爱,勾住他脖子之前,还很礼貌地说了句,我要亲你了,哥哥,你做好准备。
可他那时候只是厌烦被她当做哗众取宠的工具。
被甩开险些摔到地上的时候她脸上是有点沮丧的表情,眼睛一下也很红,蒋愿气得冲过来把酒泼到他脸上,淅淅沥沥的酒液模糊了视线,他看见她靠着蒋愿慢慢走远。
消失在视野边缘的时候她把手背盖到了脸上,是哭了吗,那么厚脸皮的人,不会哭的吧?
第二天见到他,她还是笑着凑过来,在课间问,哥哥,晚上你来看我们芭蕾舞团排练好不好,我跳得很好的。
我没空。
是这么回答的,但那天他过去了,只是远远晚于她说的时间。
散了场的舞蹈教室,夜色漆黑,明亮的灯光底下是两个女孩在练习华尔兹,她紧紧搂着蒋愿的肩,跳的是男步。
每一个他缺席的时刻,蒋愿都阴魂不散。
他拂袖而去。
我没有你不行,这样显而易见的假话,说了一千八百遍,听到耳朵都起茧,可是再假的话,听一千八百遍也是会当真的,他当真的时候,她又不愿意给他了。
没有真心,如今连恒心也没有。
他一次次退让,装作无所谓,容忍是生了锈的锁,每退一寸就多剥落些铁屑,他原谅了她把视线投向下城区卑贱的男孩,容忍了她三心二意,游移不定,吞咽着她逐渐敷衍的早安吻,像吞咽掺着铁锈的雨水,直到今天,那罐少了一粒的药瓶,终于让他的自欺欺人无法继续。
但是不要紧,他一直掌握着让她屈服的办法。
只要他不再为她的眼泪而心软,她其实手无寸铁。
依附他人而自身不具备力量的人,是没资格跟他谈条件的。
这是从五岁起,就铭记于心的谈判技巧。
既然她的真心是淬毒的蜜,无论如何都不愿给予,他便把结婚证书的钢印熔成锁链,穿透她每次试图逃开的脚步。
无法割舍的亲缘和世人议论的私语是最锋利的缝合线,会把她的翅膀缝进他定制的订婚礼服衬里。
她无路可逃。
辛檀掌心滑入她膝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