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严定波始料未及,一怔,随即反问,“我讲什么了?”
“你还能讲什么?不还是那些东西嘛。”严明信提着心吊着胆还要撑着满脸无辜,煞有介事地说,“本来我想喊你的,谁知道你一出门,在大会议厅的走廊上被一帮学生围着提问,我一看挤不过去,我们就先走了。”
时间和事件都对得上,严定波暂时放下心来。
自从知道照片的事,他对君洋除对晚辈的欣赏外又多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这个孩子和他妻子在同一天夜里经历了生命的天翻地覆。君洋现在的人生是那一夜没能上岸的人所期盼的明天,严定波无与伦比地希望他能一帆风顺,活得充实、快乐、意义非凡,仿佛唯有他活出所有人精彩的总和,才能告慰前人的牺牲。
他问:“君洋那边,国安部还在查着么?”
“查呢,估计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严明信暗呼一口气,“吃饭吃饭。”
严定波踱到桌边坐下,捏出个“一两”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十分克制地抿了一小口,说:“再过两个星期,我要去南边一趟。”
严明信筷尖儿一顿:“哪儿?”
“一个船厂。”严定波顺口一提,没打算细说,主要是为了提点他儿子,“你在家该干嘛干嘛,老实点儿,别惹事。”
严明信略一思忖,大约明白,027可能要借这次进坞的机会改装武器装备,或是回原厂维修某个部件,身为舰长,他爸要随舰一起走。这应该是维护保养的最后一环,这一站结束,他爸就又要出海了。
严明信不由得多看了他爸几眼,嘀咕道:“我这么大的人了,能惹什么事?”
“就是长大了才惹大事!”严定波把酒杯一放,郑重其事地说,“你是长大了,可你爸还没老,要有什么事儿,你还是得跟我说,听见没?”
严明信敷衍地答应:“嗯嗯,说说说。”
也不知是这一桌菜不对胃口还是怎么的,严定波还是只盯着他儿子看:“你真没事?”
“真的没。”严明信不露声色,低头大口吃菜,“真没事儿。”
“严明信,”严定波又道,“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在部队,或者在外面,敢惹出什么难看的事……”
“哪能呢,”严明信叼着藕片连连摇头,“不可能。”
严定波压低了声音,仿佛已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紧盯着他的眼睛,又温声细语地说:“……也得跟我说。”
严明信:“……”
饭桌上毫无预兆地展开了一场信任的试探与较量,严明信一方面心里非常清楚该怎样保护他和君洋的关系,另一方面,他本性还是更向往光明磊落的——假如有机会,他当然愿意和唯一的亲人分享他的感情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