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住在滨江丽景小区三栋1704室,这是一个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高层公寓。我写下这些,是因为我可能活不过今晚了。这一切,始于七天前,那个我熬夜赶完设计方案的凌晨。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五,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保存完工程文件时,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十四分。我筋疲力尽,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只想赶紧刷几分钟手机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然后入睡。
我瘫在客厅的沙发上,习惯性地点开了那个拥有黑色图标的短视频App。深夜的推荐流总有些光怪陆离的内容。我麻木地向下滑动,一个个画面在眼前闪过,却无法在大脑里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我划到了一个没有头像,发布者ID是一串乱码的直播间。
画面极其昏暗,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似乎是废弃教室的环境,斑驳的墙壁,歪斜的黑板。镜头正对着一个角落,那里蹲着一个人影。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风格的深蓝色旧校服,背对着镜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一种极力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没有背景音乐,没有主播解说,只有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哭声。
我觉得有些晦气,正准备划走,屏幕上却飘过几条稀稀拉拉的弹幕:
“主播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又是恐怖剧本?演技太尬了。”
“这哭声……还挺逼真。”
“衣服看着像真的旧货,道具组用心了。”
不知为何,那些弹幕并没有冲淡直播间的诡异氛围,反而让我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那哭声不像是演出来的,它里面包裹着一种真实的、几乎要溢屏而出的……羞耻感。是一种被人扒光了丢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无地自容。
我皱了皱眉,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个蹲着的人影,突然停止了哭泣。
他的肩膀不再耸动,整个背影僵直得像一尊雕塑。
然后,极其缓慢地,他的头颅开始以一种非人的、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向后扭转。
我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我想移开视线,手指却像被冻住一样无法动作。
他的头转过了九十度,我看到了他的侧脸,苍白,毫无血色。他还在继续转动,眼看就要看到他的正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我!我不能看!我的直觉在疯狂尖叫,仿佛看到他正脸的瞬间,会有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猛地用拇指狠狠戳向屏幕右上角的关闭按钮!
App界面消失了,手机屏幕归于黑暗,映出我惊魂未定的脸。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真是魔怔了,看个无聊的直播也能自己吓自己。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那份莫名的寒意。
从那天之后,怪事就开始了。
第二天晚上,我又是在深夜加班,休息时下意识点开那个App。刚刷了没几条,那个熟悉的、昏暗的直播间封面再次跳了出来。我的心猛地一沉。它像幽灵一样,又出现在了我的推荐流里。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
场景依旧是那个废弃教室,那个穿着深蓝校服的身影依然蹲在角落。但这一次,他的身体转过来了一些,我能看到他更多的小半边侧脸。他的哭声似乎更低沉,更绝望了。弹幕比昨天多了一些:
“还在哭啊?到底怎么了?”
“主播说句话啊,哑巴了?”
“我好像……有点认识这校服,像是我老家那边一个早就关闭的中学的……”
“+1,越看越眼熟。”
一种冰冷的东西顺着我的脊椎爬了上来。我再次迅速退出了直播间。
第三天,第四天……这个直播间如同跗骨之蛆,每晚准时出现在我的手机里。而画面中的那个“人”,每一天,他扭转过来的角度都比前一天更大一些。从只能看到一点点侧脸,到能看到半只眼睛,再到能看到大半张脸的轮廓……
他离完全转过身,面对镜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的生活,也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
我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我就站在那个废弃教室里,周围是无数模糊的、充满恶意的目光。而我,则成了那个蹲在角落,穿着不合身校服的人,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羞耻,痛哭流涕。
更可怕的是,我变得异常“敏感”。
在公司会议上,当我汇报方案时,如果台下有同事交头接耳,或者领导微微皱起眉头,我会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毫无来由的脸红心跳,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被当众揪出。那种强烈的羞耻感汹涌而来,几乎让我站立不稳,想要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地铁时,如果周围的人无意中看了我一眼,我也会立刻低下头,脸颊发烫,手心冒汗,觉得全世界都在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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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突如其来的、病态的“羞耻感”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它像一种病毒,正在侵蚀我的正常情绪。
我开始害怕照镜子。因为偶尔一瞥,我会觉得镜中的自己,表情似乎带着一种与那个直播间里身影相似的、扭曲的哀恸。
第五天晚上,我几乎是用颤抖的手点开了那个直播间。我知道我不该看,但一种病态的好奇和恐惧驱使着我。
他几乎已经完全转过来了!我只差一点点就能看清他的全貌!他的哭声已经变成了一种嘶哑的、用尽全力的呜咽,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堪。弹幕已经炸了:
“我操我不敢看了!”
“他妈的到底是什么这么羞耻啊?”
“报警吧!这不对劲!”
“楼上的,我试过了,警察说无法定位IP,技术部门也查不到这个直播间的源地址。”
“是鬼!肯定是鬼!”
“羞疾……” 这两个字毫无征兆地蹦进我的脑海。我小时候听乡下的奶奶讲过一些志怪故事,其中好像提到过一种东西,它不是鬼,也不是妖,更像是一种“现象”或者“诅咒”,源于某种因极致羞耻而死的执念,会像瘟疫一样,通过“注视”和“共鸣”传播。
它会让被感染的人,也体验到那份原初的、足以致死的羞耻,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