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偷看。”欧阳芾牢牢护住信笺。
他已看到了。“白玉堂前一树梅,为谁零落为谁开。唯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欧阳棐不禁调侃,“看不出王相竟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他常写这种矫情的诗给你么?”
“哪里矫情了,”欧阳芾驳道,“况此为集句诗,非他本人之意。”
“非本人之意?不见得罢,我倒觉他在委婉表达希望你回去之意。”欧阳棐道。
欧阳芾摩挲着信不答,她何尝不想回去,但
屋内一阵剧烈咳嗽,两人立时进屋,伏在榻边与欧阳修顺背,又端了烧热的水递至唇边予他喝下。
入冬以来,欧阳修诸多旧疾并发,一病不起,请了郎中来看,却道回天乏力。
与欧阳芾等亲眷的悲伤相反,欧阳修本人似对生死已然看淡,甚还安慰他们:“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其为生虽异,而为死则同,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
欧阳芾含泪道:“才不是,叔父至少还有一百年寿命。”
欧阳修笑着笑着便又咳嗽起来,待气稍顺,抚了她的手背,让她将自己这一年新作的诗文拿来。
“这十首采桑子,我尚不及整理修订,之后便要你们替我编纂整理。”
欧阳修撑起身子,拭了拭侄女面上泪痕,恍然发觉她已长得如此大了。
“莫哭,”他费力安慰道,“你爹爹将你托付与我,今已二十载,我也算可与他交代了。”
“雱儿还未长大,叔父急着交代做甚么,爹爹问起来,叔父也交代不了。”欧阳芾执着与他唱反调,“叔父只是生病了,待病好了,还可自己编纂诗文,我们编得定不如叔父心意。”
“二娘”欧阳棐在身后唤她,大抵是觉应让爹爹安心为上。
“叔父好好喝药,待牡丹花开时便会病愈了,”欧阳芾轻轻顺着他的脊背,“我们一同去西湖赏花,我画牡丹给叔父看。”
“好,”欧阳修笑着,眉梢皱纹叠起,“二娘画的牡丹我最喜爱。”